這是新襄逐漸起步的工業,向著落後甚至倒退的愚昧野蠻人噴出的憤怒。這是一個觸著未來曙光的民族,掀起的可怕金屬風暴!
最為逼近的三艘建虜戰船上。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人能站在甲板上,沒有死的。也已經血肉模糊,嚎叫不止。不過是三十到六十米的距離,正是散彈發揮最佳效果之射程。
這場金屬風暴,讓逼近到華清號身邊準備射擊的建虜遭到沉重打擊,而且因為它們橫在前面,後邊的建虜船不得不改向,免得與它們相撞。當它們調整好方向後,就看到華清號也已經在第二次調向。…;華清號的船首正對著他們,而那船首處,同樣有一門船首炮。
因為結構不同的緣故,華清號上的火炮,比起連波號要大上一號,所以,它其中裝著的彈子也更多,正面覆蓋式轟擊下,造成的殺傷力遠勝過華清號。
這是第二輪金屬風暴,它徹底斷送了勞薩獲勝的信心,這個時候,勞薩已經沒有閒功夫去考慮後果了,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讓自己的船掉頭,離開這兩艘恐怖的妖船。
沒有辦法接近,就沒有辦法用火攻船,也沒有辦法發揮八旗旗丁肉搏的優勢——雖然在這個時候,勞薩心裡甚至犯忤,那妖船之上妖炮如此厲害,會不會還有一群妖兵妖將?
若不是妖兵妖將,在京畿之戰中,俞國振又是憑什麼擊殺了揚古利?
可憐的傢伙,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只是俞國振帳下的一支偏師,雖然是海軍主力,但實際上無論是將岸還是俞大海,都不能算是整個新襄武力中的最核心部分。
而且他在這個時候想要逃走,為時就有些晚了。
就連有巴圖魯之稱號的勞薩都起了逃走的念頭,那些建虜哪個又有那膽量,在他們並不熟悉的海面上堅持與敵人作戰?故此,現在不是那些鮮人水手要將船駕走,而是船上的建虜逼著他們逃跑了。
這種完全沒有章法的逃竄,結果是幾處都發生了碰撞,而勞薩相當倒楣,他上船時特意挑了一艘個頭最大的,個頭越大,轉向越是不便,又是慌亂之中,哪裡能拿捏得住,頓時與幾艘船撞在了一塊兒。
這樣的碰撞,雖然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傷害,卻也足以讓它們一時纏在一起,不能迅速脫離。
華清號當然不會讓它們如此輕易逃離,而勞薩所乘的又是最大的一艘船,因此很快他就成了華清號上炮手們瞄準的目標。
“瞄準了沒有?”
“早瞅準了那個烏龜殼子!”
“那好,放!”
雖然敵艦比華清號還要高大一些,但看在華清號的射手眼中,只不過是一個飄浮在海中的烏龜殼罷了。簡單的號令之後,又是三炮齊鳴,這次是老天也站在了將岸這邊,三發炮彈竟然一齊命中,分別擊在了勞薩座艦的三個位置。
實心彈是砸不死多少人的,可怕的是實心彈在船上造成破壞之後,飛濺起的木頭碎片。這些傢伙在船上橫衝直撞,穿入任何沒有防護的**,破壞身體裡的組織器官,將人的肢體生生扯裂!
勞薩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同時也是撕心裂肺的悲鳴。
能被老奴賜予巴圖魯的稱號,他的勇猛與剛毅是毫無疑問的,他也同無數大明忠勇將士作戰過,甚至在大明都城之外的德勝門陣斬數十人,耀武揚威而去。但現在他絕望了,他發現,他面臨的是一種他根本不懂也沒有辦法把握的戰爭。就連對手的皮都沒有摸到,他就敗了,毫無還手之力!
他現在算是想明白了,從一開始,對方那兩艘妖船出現,他就被對方牽住了鼻子。當時若他轉身逃走,對方最多擊沉擊傷部分船,他的主力還能保住,可現在,他至少損傷過半!
但他已經沒有必要為這個損失去操心了。
一段被擊開的木楔,從他右肋下貫入,自後背透了出來,將他釘在了身後船板上。他已經努力了幾次,卻都沒有以將這木楔掀出來。…;若不是在海上,他身上哪裡會只有一層棉甲,哪裡會給這區區木頭穿透!
死亡降臨的時刻,他卻異常清醒,他看著自己的戰船開始下沉,而船上即使還活著的人,也都在痛苦中掙扎呻‘吟,沒有一個顧得上他。這呻‘吟聲他不陌生,那些被他們的鐵騎踐踏過的土地上,沒少有這種聲音。
以前他覺得這種聲音中一種享受,可今天……為何這麼刺耳呢?
特別是他意識到,自己口中不甘的怒吼,也變成了軟弱的呻‘吟,他就更加難以忍受,幾乎恨不得自己立刻斷氣。
然後他就真的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