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史道鄰,他一心只想著為這些人謀利,結果卻捱上一槍——我很想知道。他清醒之後明白事情真相會如何一個表情。哪怕只為這一點,也得讓他活著。”
俞國振說到這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未止。警衛員上來稟報:“統帥,張總督求見!”
所謂張總督,就是被華夏軍略委員會任命為代理山東總督的張秉文。他的駐地原是在濟南,這個時節正是他忙的時候,因為俞國振也給他交了底,他將成為新一任的河北總督,暫管河北政務,而山東則轉交給他原先的助手。他現在應該在濟南挑人隨他一起進入河北才對,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念頭一轉,俞國振便明白,定是史可法遇刺的事情。
無論如何,張秉文也是與東林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他現在已經投入到華夏軍略委員會陣營之中,立場也很堅定,但卻絕對不願意看到動用刺殺的手段解決掉東林大佬級人物。
史可法遇刺的訊息,兩天前就傳來,只不過那時俞國振還在海上,張秉文定然是得到訊息,又明白俞國振會回青島口,於是乘列車過來。
“請他來見吧。”
俞國振嘆了口氣,他不怕背黑鍋,但是這口黑鍋背得連張秉文都有些亂了手腳,那就太不合算了。
張秉文果然是陰沉著臉過來的,見到俞國振,他第一句話便是“濟民,那事情我知道絕非你所為”。
“姑丈既知此事,為何還急匆匆來呢?”俞國振笑道:“我記得姑丈曾告誡我,每臨大事須有靜氣,何況這算不得多大的事情。我已經命令組織醫療組趕往金陵,定要保全史道鄰的性命。”
“理當如此,雖然我們都知道,你是不屑做這等事情的,但是……總怕著那些腐儒祟人以此生事。天下仕子數以十萬計,而且他們往往又是鄉野間德望高重之輩,被那些腐儒祟人騸動起來的話,事情便不大好辦了。”
“無妨,蒼蠅蚊子,總不能指望它們自己會跑出屋子……說起來,我此次原本是準備在青島久呆的,不過方才接到訊息,去年年中離開新襄的‘霞老號’已經回來了,我想先回新襄一趟,見一見‘霞老號’上的功臣們。”
有關“霞老號”的事情,張秉文也聽說過,這是以徐弘祖的號為名的一艘特製蒸汽、帆桅兩用船。這艘船建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環球航行,去年九月,它從欽‘州出發,向南去尋傳說中的南部蟾洲,然後折向東,準備抵達中美洲後再南下過麥哲倫海峽,進行一場環球航行。現在在耗時一年多之後,它總算回來了,對於重視海洋利益的俞國振來說,這確實是一場大事。
“在我眼中,徐弘祖比一百個史道鄰都要重要,只可惜,他沒有撐到回來之時。”
徐霞客這幾年身體漸不好,他是近乎強迫地要求俞國振支援了這次環球航行,但是在繞地球一週後,於印度地方沾染了疾疫,據說是因為飲用恆河這聖河之水,雖然明明煮沸,可是徐霞客仍然生命,逝世於船上。
“唉……不過霞客先生之事,總不如史道鄰之事急迫。”張秉文也默哀了一會,然後有些為難地開口:“有件事情……我是從孫晉那得到的訊息,東林這些人,也要辦報了。”
六四零、一紙宣文海內驚(四)
史可法遇刺的訊息對東林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就是一向主張每臨大事須有靜氣的錢謙益,也壞了養氣的功夫,氣急敗壞地到了史府探望。面對著淚眼汪汪的史家家人,面對昏迷不醒的史可法,面對已經被拷問數遍的隨行差役,錢謙益亦是一籌莫展。
“錢公,滿朝諸公,道鄰唯與錢公友善,道鄰遭此不幸,乃是對朝廷忠心耿耿而被奸邪所害。錢公,你要為道鄰做主,要將兇犯繩之以法,還要讓其幕後主使揪出啊……”
史夫人的話在錢謙益的耳畔嗡嗡作響,讓他頭大如鬥。
說起來容易,史夫人只差沒有張牙舞爪要他去將俞國振抓來為史可法抵命了——錢謙益倒是判斷,這事情不是俞國振做的,俞國振要史可法的性命有無數種方法,刺殺史可法恰恰是最蠢最不可能的那種方法,何況還沒當場殺死。只不過他錢謙益知道,別人卻不知道,史可法夫人更是不知道。
“這婦人為何斷定是俞國振所為,只是因為差役們聽到的那句話麼?”
錢謙益心中猶豫,便召來幕僚清客們談起此事,有一個幕僚問道。
聽得此問,錢謙益心中一動,立刻抬起頭來:“著人去打聽一下,史道鄰出事之後,有哪些人到了史府探問,特別是見了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