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鴻逵聽了他這話,噗的一笑:“濟民,你倒是好算計,去年你給家兄的銀錢,卻只有十萬兩,用於購糧的花銷,也只是八萬兩,還有兩萬兩充作運費儲費,這倒好,到你口中成了五十萬兩!”
兩廣、閩地米價便宜,去年九月開始收購,更是在糧食收穫之後,因此花費自然不是很多。加之時間充裕,因此鄭芝龍完成整個收穫,其實還沒有用到八萬兩。
“啊!”
史可法覺得嗓子裡甜甜腥腥的,章篪在旁苦勸道:“史公,史公,休要動怒,休要動怒啊!”
史可法不知道自己折騰了一個多月究竟在折騰什麼,他全部的努力,彷彿都是在做無用功,而俞國振竟然連他可能會毀約之事都算計到了,預先安排了一個鄭芝龍在等他,更讓他不寒而慄。
“你們欺人太甚,本官,必上書朝廷,告發你二人私結百姓圖謀不軌!”
“史公,說起朝廷,有一件事情,你想必還不知道。”俞國振又是一聲長嘆。
他的嘆息,象是一面鼓,重重敲打在史可法的心頭之上。
“什麼事?”
“文震孟已經被罷官了。”俞國振微笑著道:“真是可惜,文公倒是正人,只是被反覆小人所拖累,竟然想替鄭哪脫獄,忤怒陛下,已然被罷。
如今首輔,是吳宗達了。”俞國振一臉憂忡:“史公,你這安廬巡撫,若沒有首輔支援,安置災民之事,不好處置啊。”
史可法還能說什麼呢?
他寧可相信俞國振所言是欺騙,但理智告訴他,這絕不是欺騙,他倚為長城的,他努力想要維護的,他寧可當背信小人也要支援的,東林黨人對朝堂的控制局面,在這一刻轟然瀏下了……)
二四一、孰家落花逐流水(一)
五月的欽‘州,已經進入了夏季,這正是一年當中,最常見到中華白海豚的時節。當點點白帆出現在龍門島外時,一群中華白海豚恰好從欽‘州灣游出,它們如今已經習慣了船隊在此進出,因此頑皮地跟在這隻規模空前的艦隊之後。
“小姐,小姐,有好漂亮的魚啊!”
聽到自己的小丫環驚叫聲,阮麗珍坐正了身軀,慢慢嘆了口氣。
她被家衛帶走時,家衛整理了一下她家那個別院裡的金銀細軟,將之交給了她,因此,她身上還頗有些資財。在無‘為等待離開的日子裡,覺得生活不便,便買了兩個因為賊人襲擾家庭殘破的小姑娘為丫環。這兩個小姑娘,當然沒有她以前用慣的丫環那麼伶俐,但勝在淳樸。
至少這一路上來,都多虧了她們的照應,也只有她們這樣滿是活力從未裹腳的農家姑娘,才在漫長的四十天的航行之後,仍然保有如此活力。
阮麗珍是不準備出去看那什麼好漂亮的魚,這一路上她都儘可能避免到外頭去。但那兩個小丫環現在對她並沒有太多敬畏之心,只是覺得這位舉止穩重、每日裡端著書本的小姐溫柔淑婉,因此跑進船艙一人一邊,將她半夾半扶地帶上了甲板。
在俞國振的拜託下,阮麗珍在船上還算過得不錯,而且不計成本地沿途停靠,也讓漫長的旅途變得有趣了些。但是再怎麼優待,也最多是給她和她的丫環們一個小艙,每日裡艙中總是瀰漫著難以揮去的馬桶味。所以,戴著面紗來到甲板之上後,阮麗珍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下。
瀰漫著淡淡甜腥味的海風,讓她精神一振。
然後她看到了追隨在船的兩側跳躍的白海豚,這種巨大的白色“魚類”,讓她也不禁驚呼起來,現在她明白,自己那兩小丫環為何會如此興奮了。
這一路奔波而來,她們也見過不少異鄉景緻,海中的魚類鳥類,都見過不少,但這樣漂亮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就在白海豚的護送之下,她們進入了龍門水道。
“那是炮臺?”阮麗珍看到龍門水道上建起的高臺,還有高臺上黑洞洞的炮口。
龍門炮臺是俞國振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欽州將成為他的主要基地,而對欽州的安危構成威脅的主要力量,從短時間內來看,主要來自海上。因此,龍門炮臺不僅建成了堡壘模式,而且還增添了大炮,除了原來的兩門佛朗機炮,又添置了八門射程更遠的同類炮,甚至還拐來了一門紅夷炮。
看到這十餘門大小火炮,正指著她們,阮麗珍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震懾。
在炮臺之下,是新建起來的船廠,從舊年九月開始動工,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個月,船廠的外在輪廓已經完全顯現出來,甚至還挖出了幹船塢。水泥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