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俞國振揚威海外,如班超、陳湯一般收復故地之事說了一遍。眾人都是悠然神往,張溥乃至拔劍彈鋏,慨然高歌:“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
“那會安乃是一府之地,如今有三萬我大明百姓,只因懸於海外,俞濟民有意募人前去墾拓,這其中自然是要有人管理。”
說到這,方以智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三萬人口,放在如今大明,確實只是一處小縣,但畢竟是一府之地,而且胼手胝足開拓出來,會極有成就感。萬明華猶豫起來,他自詡文章憎命達,有濟世之能,卻無用武之地。
但讓他去域外,特別是傳說中瘴癘之地的南方,他心裡還是有些不願意。
“茂先先生可以攜令愛前往,俞濟民開出的薪俸是每月三十兩。”
東林之人一向不諱言利,只是不喜歡皇帝言利,更不喜歡皇帝與他們爭利。聽得每月三十兩,萬時華眼中一凝,他如今甚是窮困,一月三十兩,一年便是三百六十兩,而且他明白,這只是最低的收入。
但讀書人的自尊,讓他還是自嘲地搖了搖頭:“為五斗米折腰……”
話說到這,突然間遠處傳來雷鳴一般的呼聲,這聲音是如此巨大,震得人耳膜都似乎要破碎了。
幾人都是臉色大變,最近懸在他們心頭的最大事情,也是懸在整個南‘京城中百姓心頭最大的事情,就是流寇。這般聲勢,莫非是流寇有什麼變故?
“闖賊為俞幼虎所擒!”
“方潛夫令俞幼虎擒住闖賊!”
“大捷,大捷,盧總理滁‘州城外大破賊寇,斬首過萬,俘獲無數!”
一片片的歡呼聲如雷傳來,不一會兒,四面八方都傳來了鞭炮的聲音,而酒樓中的諸人也才坐了下來。
“勝了,勝了!”
方以智喃喃自語。然後縱聲大笑。
張溥羨慕地看著他,他當然有資格大笑,方潛夫是他父親,俞幼虎是他妹婿,他親人立下如此殊功,哪有不笑的道理!
“當飲一大白!”在座諸人當中,一直不作聲的另一人突然開口。
此人是跟著萬時華一起來的,雖然與方以智是初次見面。但雙方神交已久,至少從崇禎六年起,雙方就曾有書信往來了。方以智連連點頭,正待說話,突然聽得整個酒樓當中,都是一片拍桌子喚酒保的聲音。
“酒來。酒來,闖賊被擒,天下已寧,當痛飲一杯!”
“正是,酒保,快上酒,快上酒啊!”
幾位酒保忙得團團打轉,卻一個個喜笑顏開,整個南‘京城。都洋溢著一種喜氣,比起前些時日過年,還要多的歡聲笑語。
“這俞幼虎,便是俞濟民?”那一直不作聲的另一人問道。
“正是他,他與長庚先生一定談得來,他精通實學,更勝於小弟,小弟這幾年給長庚先生書信中,許多問題。都是他提出的。”方以智說到這哈哈笑道:“長庚先生此次的來意。我也略知一二,是想請俞濟民將貴作付印。是也不是?”…;“原是此意,只是不知是否合宜。”
“如何不合!長庚先生請別人印,還要付他銀錢,俞濟民替長庚先生印,卻是要給長庚先生潤筆!”
提到印刷,張溥多少有些不自然,他早就看到俞國振的新活字印刷術的重要性,甚至為此不惜謀算俞國振,雖然現在雙方將過節揭開,而且還有合作拱倒溫體仁之舉,但芥蒂卻未盡除。至少直到現在,張溥都不好意思請俞國振為他印個人的文集。
“就是聽聞此事,老夫才跟著茂先一起來……卻不曾想正撞著朝廷擒住闖賊這等事情!嘖嘖,茂先,要不我們換一下,你去分宜任教諭,我增給這位俞幼虎充幕僚吧。”
那人這樣說了,態度倒是很認真,萬時華卻撇了一下嘴:“方才我猶豫,是不知這位俞濟民究竟是否還念著我大明,如今得知他有這等本領,又願為國效力,我如何會不願意!”
他雖然時運不濟,卻不是傻子,更不是書呆子。在他看來,俞國振立有如此大功,朝廷少不得要封賞,賜個武職出身,那麼自己在他帳下充文案或者幕僚,也不算太過辱沒。
“長庚先生若是真有意,也可辭了那區區教諭之職啊。”方以智熱情地道:“長庚先生精通實學,與俞濟民在一起,正可相互磨礪。小弟說句真心話,自徐相國往生之後,天下能與俞濟民討論實學的,也唯有長庚先生了。”
那位長庚先生笑而不語,不過目光中倒是有些猶豫。
張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