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興忙走到門口,便見著周皇后目光帶戚。捧著那個首飾盒走了進來。一見到她,不待她行禮,周皇后便將她扯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珠淚微垂:“媺娖,苦了你了!”
“母后這是哪裡話,女兒不苦。父皇操勞國事,母后執掌後宮。這才是真苦。外頭的百姓,聽聞有人家鬻兒賣女的,那才是真苦……”
“痴兒,痴兒!”周皇后很無奈地撫著坤興公主的頭髮,長長嘆息,女兒越是懂事,就越讓她覺得心酸。
無論如何。自己這女兒乃是帝女,是天家貴胄。怎麼能讓她受這種委曲!
“痴兒,這盒首飾是你最愛的。乃是南海伯夫人送你的,你如何能拿出來發賣!”周皇后收住淚水,將首飾盒遞還在朱媺娖手中。
朱媺娖又推了回去:“母后,女兒只恨不是男兒,不能替父皇母后分憂,這一些首飾,算得了什麼,況且,南海伯夫人贈的最珍貴的東西,女兒還是留下了。”
她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臥室一隅,在那邊的木架子上,放著一具顯微鏡。看到這個,周皇后嘆了口氣:“這東西雖是貴重,卻不是女孩兒家的……乖女,你只管放心,國家雖窮,卻也不在乎你這點首飾,你父皇總能想著辦法。”
“聽聞南海伯富可敵國,為何,為何……”朱媺娖說到這,看到母親的目光變得可怕起來,立刻閉住了嘴,有些吶吶。
她生長在宮中,而崇禎的後‘宮之內比較簡單,因此她未受到太多的感染,對於政事,也不是很懂。在她心中印象最深的,還是小時候,每每父皇提到南海伯時,臉上總有笑容。而她雖然未曾見過俞國振,但在她小小的心中,卻將俞國振看成能夠讓父皇展開愁眉的大英雄了。…;
哪怕這幾年來,宮裡也有傳聞說俞國振有不臣之心,但朱媺娖就是不信。方子儀每年都會派人給她送些禮物,她也會撿自己親手做的香囊啊、繡絹啊之類的回贈,兩人甚至還有通訊。在方子儀看來,這位公主與自己妹妹子檸一樣,都是需要呵護的小姑娘,而且與子檸自由爛漫的生活不一樣,這位公主象是生活在牢籠之中。因此,方子儀對她有著深深的同情,兩人的通訊裡,方子儀也就會提起一些子檸的事情,比如說子檸又溜出去玩啦,子檸學業有成啦,子檸敲榨了俞國振一個大布娃娃啦。
每到這個時候,朱媺娖就自己變成子檸,有疼愛自己的姐姐,還有更疼愛自己的姐夫。
“宮外的事情,你如何知道的……莫非是南海伯夫人信中說與你聽的?”
周皇后有些嚴厲的話語,讓朱媺娖心慌了起來,她站直身,正容道:“母后,是兒臣從報上看到的。”
“這些報紙,就該禁掉……是誰將報紙帶入宮中的?”周皇后一邊說,一邊回頭去看那女官。
“不幹許媽媽的事情,是女兒託她帶進來,女兒雖愚,總想著能替父皇母后分憂,可是若連父皇母后擔憂的事情都不知道,女兒還能做什麼?”
周皇后原本要到嘴邊的責罰,頓時嚥了下去,她瞪了那噤若寒蟬的女官一眼,那女官跪了下來,噙著淚道:“奴婢也是憐惜公主的一片孝心,奴婢帶入宮中的,都是正經的報紙,絕無不宜公主觀瞻之處!”
“起來吧,許嬤嬤,你起來吧……”周皇后唯有長嘆。
不僅是她在長嘆,門外也有一人在長嘆,卻是崇禎。
他退朝,心中沉鬱,想要找周皇后說說話兒,卻知道皇后到了坤興公主這邊。跟著來此,便聽到了這一出,如何不讓他心中煎熬!
聽得他的聲音,周皇后與朱媺娖來迎,他一手拉著一人,又是一聲長嘆。
“陛下勿憂,女兒如此孝順,陛下當喜才是。”
“是,是,我很高興,我很高興……”崇禎的笑比哭還難看。
“今日臣妾與宮女們。又織出了不少布,以臣妾估算,用不了多久,咱們後宮之中便能自給自足。而且,織出的布匹,裁成衣裳,還可以供應官兵……”
周皇后絮絮叨叨地說著後宮的事情,她知道崇禎來這裡就是想要散散心。因此就撿著一些好聽點的瑣事說,但這後宮中能有幾件好聽的瑣事!說了沒多久,她便覺得辭窮,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今日朝廷之上,又要朕下罪己詔了。”崇禎忽然道。
“啊!”周皇后臉上不禁有些羞怒。
崇禎恐怕是有史以來下罪己詔次數最多的皇帝了,有自然災害了,他要下罪己詔。流寇造反了,他要下罪己詔。建虜入關了。他還是要下罪己詔。什麼公雞下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