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後三句話,句子完全一樣,語氣卻根本不同。說到這,他看了夫人一眼,方孟式笑了笑,示意他只管離開,張秉文走到門前,又回頭一揖:“夫人尋著了一個好侄婿啊!”
方才從城上回來,他心中最憂的,首先是兵微將寡,其次是人心浮動,再次才是無應對之策。如今得了這封信,他便不怕了,這三樣,他都有應對的方法了!
兵微將寡是暫時的,就在登萊,俞國振留了兩千精兵,俞國振既然寫了這封信,那麼必然給他們留了密令,在必要時來援。人心浮動,俞國振已經教了他如何收拾,而應對之策,更是寫得極詳盡!
現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尋德王,找這位由郡王進封的宗室哭上一場。
四三五、泉城溢血滿濟南(二)
張秉文做出決斷的同時,在東平州,一片慘叫與哭嚎聲裡,嶽託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貝勒英明,果然一擊破城!”旁邊的杜度笑道。
論身份,兩人都是多羅貝勒,同為黃臺吉之侄,只不過杜度為長兄褚英長子,嶽託為次兄代善長子,兩人是堂兄弟。
但他們的關係,遠不只堂兄弟這麼簡單,恩怨情仇,實是複雜。
“不過是旗兵英勇,明人懦弱罷了。”嶽託的笑聲沒有持續太久,聽得杜度的恭維,他的笑容立刻斂了起來。
當初奴兒哈赤死,長子褚英早就被他親自下令處死,嶽託之父代善本是最有希望繼位的,可嶽託與代善為了避免分裂,強力支援黃臺吉繼位。他們父子的好意,換來的是最初的信重和後來的猜忌,代善倒好,老了裝傻就是,而嶽託就慘了。
偽清崇德元年時,黃臺吉初稱帝,便封他為成親王,位置極高,可四個月之後,就尋故降為貝勒,次年又降為貝子。直到今年要用他領兵,於是重新升為貝勒。原本嶽託對黃臺吉算是忠心的,當初阿敏意圖在朝鮮擁兵自重時,就是他堅決抵制,避免了建虜的一次大分裂。可現在,他心底也有了怨氣。
只是這怨氣不能讓人知道,哪怕是杜度,與他合作多年也不行。
“睿親王那邊不知如何了?”
“叔王英武,自是馬到功成。”嶽託說得滴水不漏……親王多爾袞年紀比他們二人都要小許多,可是輩份要大,而且地位尊崇。黃臺吉將這個年輕的弟弟扶起來,便是要以他來壓制自己那些年長的兄長和侄子。多爾袞與嶽託在臨清過運河後便兵分為二,多爾袞向高唐州,嶽託向濟寧州,兩軍相約會師於濟‘南城下。
現在,東平城已破。嶽託就可以轉向東北直撲濟‘南了。
“嶽託兄弟,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解。”杜度自然知道自己堂弟的猜疑,他倒無所謂:“陛下臨行時,再三說只要有機會,一定要去萊州府破即墨浮山衛……這是為何故?”
嶽託瞧了他一眼,不知他是真不知還是裝傻,見他確實一臉驚訝。便開口道:“為了明國的南海伯。”
“哦?他不在浮山衛吧?”
“張家口的那幾家商賈一直替陛下盯著這位南海伯,他雖然封地在會安,人卻常年呆在欽‘州,他在即墨青島口也建有莊園,孫臨的登萊衛,你與之交過手吧?”
“對。明軍當中,也唯有登萊兵有些實力。”
“登萊衛全是自浮山衛所操練出來的,浮山衛所就在青島口外。”說到這,嶽託皺著眉嘆息了聲:“明國倒不是沒有英雄人物,死了孫承宗與盧象升,原以為明國柱國大將自此凋零,又出了個孫傳庭和俞國振……”
他這話略有些喪氣,杜度卻道:“出得再多又能如何,不等咱們動手。便被明國自己君臣坑死了。盧象升倒是能打硬仗,可是有什麼用,拿五千人來擋我大清大軍,那是找死!”
嶽託點了點頭,對此深以為然。
如果明國不是內訌黨爭,哪裡輪得到外人來欺凌!
事實上以華夏人之智慧聰明勤奮務實,只要不內訌黨爭,哪怕是在面臨外敵時稍稍收斂一些內訌黨爭,天底下還有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能任意欺凌之!
“不過陛下如此重視那個俞國振。倒是一件奇事。”杜度又道。…;“揚古利,勞薩。再加上一個尚可喜,折在俞國振手中的大將有不少了。”嶽託道:“況且,那廝既然被封到南方去,卻在登萊佔了一塊地,這其中用意,不言而喻啊。鮮國監國抱怨說鮮國叛賊得到耽羅的支援,便是那廝做為,而耽羅島的物資,又要自青島口轉運,故此破青島口能給那廝痛擊。與那廝相比,毛文龍經營皮島,只知自己發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