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本來還想賣個關子,然後再解釋,見權寶雅那麼幹淨利落猜中了他的心情,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唯餘會心一笑。
權寶雅的手已經被焐熱了,顧誠放下妹子的雙手,自然而然把她摟進懷裡:“你果然最瞭解我了。”
權寶雅像小貓一樣放鬆地蜷進顧誠懷裡,設身處地地勸解:“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以後可別這樣了。聽說你生意上得罪了不少人。坐防彈車還開窗,不光冷,還危險。”
“別說這些煞風景的了,看電影吧。您能有那種細膩的體會,我想這部片子應該很能打動你。”顧誠撫慰著妹子柔順的中分黑長直,讓妹子安靜下來。
電影很快開場了。一副眾生的群像,從點點滴滴開始匯流,聚攏。
開篇,鈴木車行的一家人,在整個丁目上首次買了電視機。
隔壁的漫才館,衰老的落語師和別的漫才藝人,面對著電視的衝擊,生意越來越差。
新媒體的衝擊,讓堅持操守的作家、主角茶川越來越撲街。
滿頭大汗蹬著腳踏車送冰塊兒的大叔,還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危機已經接近了,還在為“町民們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了、夏天買冰塊的越來越多了”而竊竊自喜。然而等到片子放到半個小時左右的時候,隨著冰箱也開始普及到町民們家中,賣冰塊的大叔也只有頹然酗酒,感慨自己的失業。
生活的長卷,漸漸鋪開。越來越多的人物,一個坑一個坑地填了進來。
被電視衝擊的落語師,找到了專注單口互動的新生存方式。
撲街了的作家,找到了輕小說流行時代,不寫輕小說的活法。(雖然‘妻離子散’)
失業了的賣冰塊大叔,重新轉型改賣雪糕,雖然在烈日底下擦汗的次數更多了,但“希望天氣更熱一些、生意能更好一些”的心情並沒有改變。
沒有人被淘汰,沒有人被消滅。被消滅的,只是沒有抓住自己作為一個人、那份區別存在價值的人。
被消滅的,只是沒有找到自己人生不可複製性的人。
雖然這本質上還是一部“把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的文藝片,但是比世界上其他文藝片而言,這部文藝片展示出來的殘害和碎片,都那麼有美感。
權寶雅突然覺得很細膩,很有代入感。
是啊,複製和盜版,能夠把歌複製過去,滿足人們聽到《メリクリ》這首歌的需求。
但是,靠複製,能夠滿足人們“欣慰地發現全東京的人都在聽這首歌”的精神需求麼?
不能。
複製和盜版,也能夠把電影複製過去,滿足人們看到《三丁目的夕陽》這部片子的需求。
但是,靠複製,能夠滿足人們“欣慰地發現世上有那麼多人跟你一起贊這部片子”的精神需求麼?
不能。
所以,電視,電影,網際網路,無論怎麼複製,總有馬太效應的邊際成本無法消滅到的角落。
那些寧靜的角落,就是人類個性存在下去的意義。
一條被彈幕再創作之後的影片,已經不是當初up主上傳的那一條了。
第100章 令人恐懼的寂靜
一樣東西對某個具體的人而言,其價值量的多寡,自然是與這樣東西對此人的稀缺程度而定的。
對於顧誠這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華夏傳媒界首富、首帥而言。
性,自然是最不值錢、最不匱乏的。只要他想,性可以和空氣一樣充斥他的生活。
美色,比性稍微好一點,但也太匱乏,不值錢。隨便一勾手,萬千美色隨便娛。
愛,比美色更稀缺一些,需要和值得讓他拿出一部分靈魂去關注與呵護。
但愛還不是最匱乏的、
最匱乏的,其實是屬靈的相互欣賞。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顧誠會心一笑,自然而然相互欣賞的女生,實在是太少了。
那種“我其實不在乎聽你的歌,只是靈犀一動不小心聽見全世界都在聽你的歌”與“其實你不在乎是不是在看我的電影,但是欣慰地發現全世界都在讚我的電影”之間絲絲入扣的巧合,比愛更加稀缺。稀缺到連****美色都沒法予取予求的人無法理解的程度。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唯有boa權。
相看兩不厭的相互欣賞,其實比愛還要難得多了。
以至於顧誠一時之間不好意思用愛去玷汙那種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