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侯爺騎在馬上,與後面的車隊走在一起,霓裳則跟老夫人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管氏因為懷著身子,故意需要多人照顧,於是單獨弄了一輛馬車,由杜姨娘和兩個丫鬟在一旁照顧著。至於那被侯爺禁足的何姨娘,則與幾個年長的嬤嬤們擠在一處。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穿過大街,朝著城門走去。
錦州城與京城相隔數百里路,緊趕慢趕也要花上十天左右的時間。霓裳沒怎麼出過遠門,一路顛簸得骨頭都要散架了。為了安全起見,女眷都一直呆在馬車裡,鮮少有機會出去活動活動。如此折騰了好幾日,長樂侯一家子總算是回到了京城。
望著巍峨的城門,侯爺眼睛酸澀的厲害,差點兒忍不住落下淚來。老夫人和管氏也很是激動,卻有著一種近鄉情更的傷感。霓裳眼裡充滿了好奇,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想到日後就要在天子腳下生活,頓時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祖母,一會兒直接回祖宅還是去客棧休息?”霓裳膩在老夫人的身邊,輕聲的詢問著。畢竟京裡的宅子許久沒有人住了,即使有下人每日打掃著,但還需要徹底的清潔一番才能住進去。更何況,以老夫人的迷信,必定還要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入住。故而,霓裳才有此一問。
老夫人掀起車簾子,細細的打量著昔日熟悉的街景,手有些微微顫抖。她,總算是回來了。
“還是先去客棧吧,那宅子也不知道收拾妥當了沒有。我們帶的人手不多,還是先緩一緩吧。”老夫人嘆道。
霓裳應了下來,便派人去找落腳的客棧去了。
一家子上下,帶僕人總共二十餘人,全都在距離祖宅兩條街開外的吉祥客棧住了下來。霓裳捏了捏僵硬的雙腿,心想總算是可以落地行走了。
老夫人喜歡清靜,挑了一間靠裡的房間,由敏之曉春兩個大丫鬟和景嬤嬤服侍著,霓裳則與管氏擠在一間屋子裡。至於其他姨娘,便住在管氏的隔壁。侯爺和小廝們都住在一樓,方便看管行李。
休整了大半日,侯爺終於緩過勁來,派人去族裡報了信。過了兩個時辰,派去的小廝終於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幾位頭髮花白的老人。
“松柏你回來啦?”幾位長者見到侯爺,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侯爺沉浸在回京和升遷的喜悅中,並沒有發現他們的異常。先是相互寒暄了一番,這才提到正事。“幾位叔公,這些年勞煩各位鎮守京城,替我們守著祖宅。十幾年一晃就過去了,君家的祖宅應該還完好無損吧?幾日前松柏修了書信回來,不知道各位長輩可有收到?”
那些長輩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侯爺見他們欲言又止,這才心生懷疑。“各位都是族裡的長輩,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其中一位年紀稍微小一些的乾瘦老頭兒嘆了口氣,神情很是無奈的說道:“松柏啊…我接下來要說的這番話,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侯爺心裡一驚,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支支吾吾半晌,還是族長親口說了出來。“都是那個不肖子孫君松鶴,他自以為能力卓越懷才不遇,非要弄個官噹噹才肯罷休。奈何他不思進取,又想著投機取巧,竟然敢賄賂考官。奈何那考官是個貪心不足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索要好處。一來二去,他不但將自己的身家賠了進去,竟還揹著族裡的長輩,偷偷地將祖產地契拿出去抵押。只可惜,那位考官被人揭發出來下了大獄丟了官,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他害怕族人追究他的責任,竟然變賣了祖宅,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逃離了京城。等族人們發現的時候,早已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侯爺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暈厥過去。佈滿老繭的雙手緊緊地握著,臉色也越來越黑。“我說他們一家子不好好的在京城待著,卻跑去錦州投奔於我,原來是這麼回事!好個背祖忘恩的無恥之徒,居然為了那遙不可及的虛名,變賣了祖產…”
話還未說話,一口血噴薄而出,嚇壞了一旁伺候的下人。
“侯爺…侯爺您醒醒啊…”
霓裳聽見樓下的動靜,忙不迭的趕了過去。當看見爹爹衣襟上的鮮血時,她頓時嚇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被侯爺捧在手心裡疼著,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意絕望過。即使十幾年沒有得到升遷,他依舊隱忍著默默地付出著,從未放棄。可如今,那意氣風發的父親卻閉著雙眼痛苦的掙扎在椅子裡,她的心忽然變得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