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無邊的寂靜。
阿徹坐在病床前。
望著阿徹,她忽然笑了一下。
“我突然覺得,直到剛剛我才相信,我們是真的認識。”她說,“而且似乎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很多年那麼久。”就在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驀然的,就有了這種感覺。“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她說。
“有一點。”他回答,“我應該想到你隨時會暈倒,幸好這次是在家裡。”
他們誰都沒有再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抱歉。”她說,“你找到我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大的麻煩?”說完,她又微笑起來。
“是的,的確沒想到。”他還以為,她失去記憶就已經很糟了,沒想到還有比這更糟糕的。
“以前你對我說我們已經準備要結婚了,這並不是真的,是不是?”
“如果我不這麼說,你怎麼會相信我,肯離開他跟我走呢?”
聽到他的話,她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
“醫生說,你需要手術。”
“哦?是嗎?”她已經猜到了。
“可是會有風險。”
“一定要手術,否則不可以嗎?”
“是的。他們為你做過斷層掃描和腦血管造影,醫生說必須要手術。”
“我知道了。”她說,“可是手術前,我還想再去一個地方。”
他知道她說的那個地方是哪。
“我送你去。”他說。
阿徹把車停在路口。
“我在這裡等你。”他說,“你自己下車過去,可以嗎?”
她點點頭說,“可以。”開啟車門,她正要下車。
“等一下。”阿徹說。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
他從座位下面拿出一把槍遞給她。
“不用。”她微笑著搖搖頭,然後推開車門走下車。
她走遠以後,望著她的背影,阿徹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衣服口袋裡的電話在響。
張俊輝走到床邊,拿起被扔在床上的外套,開啟電話,看到上面有一條簡訊。
她想見你。
沒有署名,也沒有說是在哪裡。
張俊輝關上電話,沒表情的臉上揣不出他的心情。
書上說,記憶是座墳墓。
所有已經過去的,想要忘記,和無法忘記的都埋葬在他的廢墟之中。滄海桑田。卻再也不能死而復生。
再回頭看時,就連片段都沒有剩下。
她踏著月光走在這條路上。
而她想要去的那個地方,現在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也許,她從來就沒有過家。最近,她時常會有這種感覺。
房子裡一片漆黑,已經沒有人住了。她早就想到的。
零度空間 第四章(11)
不知道他們已經搬走了多久。裡面的陳設卻都沒有變動過。還是和以前他們住在這裡時一樣。就連那些香草都還在,只是少了住在這裡的人而已。
原來沒有人住的房子就像是一個美麗而虛幻的空殼子,沒有靈魂,無人進出。
她光腳走在地板上,沿客廳經過廚房,最後來到他的臥室。
伸手推開臥室的房門走進去,窗外的月光淡淡的照在床前的地下。屋裡的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讓她恍惚中有種不真實的錯覺,彷彿只要她伸出手去擰開床頭櫃上的檯燈,一轉身,一切就都還和從前一樣。彷彿只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就還能聽見他轉動門鎖推開房門,向她走來的腳步聲。
空氣中,似乎還有著她熟悉的味道。
是那天夜裡夾雜在微風裡,淡淡花香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尤其是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後。她是這麼努力的想讓自己忘了他——
儘管在離開這裡以後,她一直儘量的不去回想曾經在這裡有過的寧靜生活,雖然她只要一閉起眼睛,關於這裡所有的一切,她從來都沒有忘。以及那個夜晚,在天亮之前她曾經在枕邊深深凝視過的那張她深愛的臉龐。
那些日子好像仍近在咫尺。
屋子裡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留給她的記憶,怎麼也磨滅不掉,她都害怕再去回想。
她的心,就和這個房子一樣,空蕩蕩的。
開啟落地燈,暖暖的燈光包圍著她,卻讓她重新跌回到現實的冰冷。在這裡有過的那些好時光,他們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