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小說:沉沒之魚 作者:絕對零度

西韋。他的工作好像就是晚上在外邊待著,抽菸喝酒講笑話,然後凌晨回家。還得告訴你,他不是黑人,而是猶太人。黑人和猶太人,在那個年代可不是一般的不正常。他母親信天主教,宣稱他已經死了,並服了幾星期的喪。當他們從波士頓搬家到Tuscaloosa時,薇拉與馬克西韋和全世界都做了鬥爭。薇拉說人們對他們的怨恨是他們維持這段婚姻的理由。後來,當他們住進充滿混血婚姻的伯克利郊區時,爭鬥就只在他們兩人間發生了,錢和酒都是不和諧婚姻的普遍起因。即使聰明的女人選擇男人時也會犯錯,薇拉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快接近四十歲時,幾乎說服自己乾脆結婚生孩子。因為有一個深愛我的男人對我說著浪漫的空話和難以啟齒的愛稱。我被奉承得很是受用,也被打動了。以傳統眼光來看,他不是很瀟灑,但很強壯。他不善社交,有些怪習慣,但單就DNA來看,他是生兒育女的理想伴侶。他說我們未來的小孩就像半天使半神童。我被生小孩的未來所吸引,但不可避免地也要考慮到做母親的責任,這讓我想起了繼母。

在我拒絕那個男人的結婚乞求時,他深受打擊。我對此非常內疚,直到六個月後他跟另一個女人結了婚。的確很突然,但我為他高興,真的,他們有了小孩,我仍然替他們高興,然後一個又一個地生,一共四個小孩!我想小孩想了多年,可我頂多也就能生一個,我的孩子會不會喜歡我呢?當然,我永遠都不會有孩子了。

看著薇拉的兩個女兒,我常常思考——她們非常喜愛媽媽,十幾歲了還是這樣。她們真是隻應夢中有的好孩子。如果我有小孩,我的小孩會不會對我也這樣好呢?

如果我有女兒,我一定要讓她坐在我的膝上,給她梳頭,聞著她頭髮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味,在她耳後扎個芍藥花,或在她的頭髮裡別一隻有翡翠斑點的髮夾。我們一起照鏡子,彼此深知親情濃厚,因而熱淚盈眶。我很久以後才意識到,我想像中的那個孩子,其實就是小時候的我自己,我一直想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我承認,每次聽說朋友的孩子變得不再乖或忘恩負義,我都會幸災樂禍,慶幸自己沒有這種為人父母的悲傷。當你的孩子宣稱他們恨你,並且永遠地疏遠了你時,你會作何想?

這問題在我腦中閃現,因為我看到亞洲藝術博物館的通訊委員會負責人露辛達·芭莉走上了臺,發表她對我的悼詞。她曾說我就像她的媽媽一樣,現在她來到我的追悼會,歌頌“來自陳璧璧的財產”。

她停頓了一下,賽馬似的甩了甩柔順的頭髮:“賣掉她的豪華三單元公寓樓和利溫沃斯富麗堂皇的、能看到大橋景色的小別墅,還有她的商店、傳奇式的‘不朽者’和其成功的線上目錄業務,接下來是個人的佛教藝術品收藏——插一句,這是非常優秀的收藏品,已經在遺囑中寫明歸入博物館名下。”

大片掌聲響起。這是露辛達的天賦,她能把戲劇與平凡誇張地結合起來,聽起來還像真的一樣。在掌聲達到雷鳴程度之前,她舉手示意安靜,說道:“她離開我們,留下不動產價值約——稍等,哦,找到了——兩千萬美元。”

沒有人在喘氣,沒有人歡呼雀躍,他們大聲鼓掌,好像我的遺產就像他們預料中一樣,只是一串數字。

突如其來地靜下來後,她舉起一個小徽章:“我們將用這個來懷念她的慷慨,新亞洲博物館將在2003年建成,其中一幢樓將由這筆遺產捐資興建。”

一幢!我本應該確認一下,我那兩千萬究竟能換來何種程度的讚揚。還有,這徽章是普通的方形,不鏽鋼的,我的名字字母刻在上面,小得連坐在最前排的人都看不清楚。這就是露辛達喜歡的風格,現代又平庸,像藥瓶上的說明一樣難以讀取。我和她常常以朋友的方式,爭論她那花了大價錢請藝術家設計的藍圖。

“你的眼光還太幼稚,”我不久前告訴她,“你必須得認識到,捐出鉅款的人們,其眼光是老到的。如果你想要這種風格,就得給人們配上放大鏡才能看清楚。”

她以不完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就像我的媽媽。總有事情做得不對。”

“我只是提供有用的資訊。”

“像我媽媽一樣。”

在我的葬禮上,她最後又說那些話,只是這次帶了微笑加眼淚:“璧璧就像我的媽媽。她總是慷慨地作出建議。”

我的媽媽沒給過我什麼建議,無論好的還是壞的。

我在上海的童年(1)

當我還是個嬰兒時,我的媽媽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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