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死寂。
古松和徐陽逸,隔空對視。徐陽逸看了他很久,卻放下了魚腸。
“為什麼不躲?”
他是用靈識傳過去。
古松真人沒有開口,許久才道:“欠你的。”
徐陽逸一揮手,周圍全部被封禁起來,有的話,他不想讓任何人聽到。
“剛才那一招,徒有其表,只有真正接觸才知道,裡面靈力非常紊亂,你……並沒有練會這一招。”他眼中彷彿火焰升騰,踏前一步,非但沒有興奮,反而咬著牙問道:“既然沒練會,你為什麼用出來!”
“憐憫?”
“贖罪?”
還是沒有回答,徐陽逸死死握著拳,發出“咔咔”的指節聲,胸口起伏地厲害:“事到如今,你用這種方法贖罪?”
“死去的人就能活過來?”
“既然要贖罪,還說什麼你無錯!!”
他握著魚腸的手輕輕發抖,明明……現在一劍過去,對面的人就會為當年之事付出代價。然而,真正擊敗了對方,他下不了這個手。
不是堂堂正正地擊敗,而是對方……彷彿在求敗。
若說殺心,他都不知道有沒有。他要的是一個公道,一個說法,一個道歉,並不是要古松自斷一臂的方法來表達歉意。
他要的不是行動,而是一句話,一個心安。
古松沒有說,卻以慘烈的行動來告訴他:此事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不想聽,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做作。”他踏前一步,劍尖再次抬起,只不過五味雜陳,抖得厲害:“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我不要你的斷臂,我要你的道歉!!”
“你可以不認錯,你有你的理念,你有你的堅持。但是……南州當時還有你沒有轉移出去的這麼多人,還有師兄……還有那一戰戰死的無數修士。就因為你們兩位真人一句話……全部陪葬在南州!”
“我要的是……你為這些冤魂道歉!”
古松真人滿臉慘笑,捂著左臂,臉色蒼白,彷彿想笑,但是數秒後,卻化為一聲仰天長嘆。
“我無錯。”
他看著天空,一字一句地說:“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
徐陽逸冷冷看著他。
“但是,我願意道歉。”
這一句話,太出徐陽逸所料,他臉上的冰冷剎那間融化。不等他反應過來,古松真人已經倒轉身,朝著南州的方向跪了下去。
蒼老的身體,迎風搖擺的白髮,滿是血跡的長袍。以金丹之尊祭奠六十年前死去的人。
一跪,一叩首。
跪得乾脆利落,叩得心甘情願。
足足三秒,他才站起身來。看著南州的方向淡淡道:“雖然無錯,這些平白的犧牲,老夫願意為他們承擔。”
“但……沒有你今日歸來,這個歉意,老夫也只能留到墳墓裡。”
心有靈犀一點通。有的話,不用說太明。
古松這句話看似是說:沒人來,老夫就不認錯。實際上是說,除了你,沒人有資格讓一位金丹真人跪地認錯。
當年南州唯一外逃的倖存者。
當年將南州變為一片鬼域的當事人。
當年……活下來的,金丹真人。
除了他,沒人有資格能夠讓古松真人為當年之事叩首。
徐陽逸仰天長嘆。數秒後,猛然一聲長嘯,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眼中不由自主劃過那改變自己的一戰,太多人的影子劃過腦海,竟然眼角微微有些潮溼。
年少不知流光淺;再回頭已百年身。
無比唏噓。
安靜,這片封閉的空間,針落可聞。
許久,古松真人竟然率先開口:“其實……從今日見到你,我就肯定不會攔你。”
“哦?”徐陽逸看著天空,心潮時而澎湃,時而低落。當年高不可攀的真人道歉了,而且是跪叩大禮,然而……那些死去的人,還能聽到麼?
“那你在這裡又是為什麼?”
古松平靜道:“但是,我現在身為修行法院的候選人,我不能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矩不成方圓。這是華夏修行界的信任,這份信任,老夫絕不能徇私。你要過去,只能擊敗本真人再過去。然,身為你曾經的師尊,我不想攔。”
“所以,你才最後放水了?“
古松真人同樣看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