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擦乾淨了,我轉身道:“謝了。”他看著我,點點自己的耳下,我忙又拿了絹帕擦,然後他又指了指額頭,我又擦,他又指指鼻子,我正欲擦,忽地停了手,盯著他。他俯在案上肩膀輕顫,無聲地笑起來,我把帕子往他身上一摔,站起身,滿心怒氣地說:“你去和小淘做伴剛合適。”
他笑問:“你去哪裡?我還沒顧上和你說正經事。”我一面出門一面道:“換衣服去。”
我再進書房時,他正在翻看我架上的竹冊,聽到我腳步聲,抬頭看著我問:“金姑娘,你這是想做女將軍嗎?”
我從他手裡奪回自己抄寫的《孫子兵法》,擱回架上,“未得主人允許就亂翻亂動,小人行徑。”
他笑道:“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淑女,正好般配。”
我剛要回嘴,卻瞥到李妍走進院子。她看到有外人,身子一轉就欲離去。我拽了拽霍去病的衣袖,揚聲叫住李妍。
李妍向屋內行來,霍去病定定看著她,一聲不吭,我瞟了他一眼道:“要不要尋塊帕子給你擦一下口水?”他眼光未動,依舊盯著李妍,嘴角卻帶起一絲壞笑,“還撐得住,不勞費心。”
李妍默默向我行禮,眼睛卻在質疑我,我還未說話,霍去病已經冷著聲吩咐:“把面紗摘下來。”
李妍冷冷地盯向霍去病,我忙向她介紹這個囂張的登徒子是何人。霍去病三字剛出口,李妍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霍去病,眼睛裡藏著審視和思量。
我本有心替她解圍,卻又覺得不該浪費霍去病的這番心思,所以只是安靜地站於一旁。
李妍向霍去病屈身行禮,眼光在我臉上轉了一下,見我沒有任何動靜,遂默默摘下了面紗。
霍去病極其無禮地盯著她看了一會方道:“下去吧!”李妍復戴上面紗,向霍去病行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我問:“可有皇后初遇皇上時的美貌?”
霍去病輕頷下首,“我不大記得姨母年青時的樣貌,估量著肯定有。這倒是其次,難得的是進退分寸把握得極好,在劣勢下舉止仍舊從容優雅,對我的無禮行止不驚不急不怒,柔中含剛,比你強!”我冷哼一聲未說話。
他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她弄進宮?”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心裡有些疑問未解,如果她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不想參合到她的事情中去。”
霍去病笑起來:“你慢慢琢磨,小心別被他人拔了頭籌。她的容貌的確是不凡,但天下之大,有了陳阿嬌之後有衛皇后,衛皇后之後還有她,你可不能擔保此時長安城中就沒有能與她平分秋色的人。”
我笑著聳了聳肩,“你說找我有正經事,什麼事?”
他道:“你和石舫怎麼回事?”
我道:“分道揚鑣了。”
他道:“石舫雖然大不如前,但在長安城總還說得上話,你現在獨自經營,小心樹大招風。”
我笑道:“所以我才忙著拉攏公主呀!”
他問:“你打算把生意做到多大?象石舫全盛時嗎?”
我沉默了會,搖搖頭,“不知道。行一步是一步。”
他忽地笑起來,“石舫的孟九也是個頗有點意思的人,聽公主說他的母親和皇上幼時感情很好,他幼時皇上還抱過他,如今卻是怎麼都不願進宮,皇上召一次回絕一次,長安城還沒有見過幾個這樣的人,有機會倒想見見。”
我心中詫異,嘴微張,轉念間,又吞下已到嘴邊的話,轉目看向窗外,沒有搭腔。
送走霍去病,我直接去見李妍,覺得自己心中如何琢磨都難有定論,不如索性與李妍推心置腹談一番。
經過方茹和秋香住的院子時,聽到裡面傳來笛聲。我停住腳步,秋香學的是箜篌,這應該是方茹,她與我同時學笛,我如今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她卻已很有幾分味道。剛聽了一會,她的笛聲忽停,我莫名其妙地搖搖頭,繼續向李妍兄妹的院子行去。
剛走幾步,從李延年的院子中傳來琴聲,淙淙如花間水,溫暖平和。我歪著腦袋呆了一瞬,繼續走。琴聲停,笛聲又起。我回頭看看方茹住的院落,再看看李延年住的院落,看看,再看看,忽地變得很是開心,一面笑著,一面腳步輕輕地進了院子。
屋門半開著,我輕釦下門,走進去。李妍正要站起,看是我又坐下,一言不發,只靜靜看著我。
我坐到她對面,“盯著我幹什麼?我們好象剛見過。”
“等你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