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醜!難怪石伯見到我,眼睛都眯得只剩下一條縫。
我輕碰一下耳朵,心裡微嘆一聲,阿爹一心不想讓我做花,我現在卻在經營著花的生意。不過如果我所做的能讓九爺眉宇間輕鎖的愁思散開幾分,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當年我能有如今的心思,如果我能幫阿爹出謀劃策,那麼一切……我猛然搖搖頭,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聲道:“逝者不可追,你已經花了一千多個日夜後悔傷心,是該忘記和向前看了,阿爹不也說過嗎?過往之錯是為了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已經長大,可以替關心的人分憂解愁了。”
聽到小風來送飯,往日聞到飯香就趕著上前的我此時卻仍跪坐在榻上。
“玉姐姐,你吃飯不吃飯?九爺可等著呢!”小風在門外低叫。
我皺著眉頭,“你幫我隨便送點吃的東西過來,我有些不舒服,想一個人在屋子裡吃。”
小風問:“你病了嗎?讓九爺給你看一下吧!我爺爺的病就是九爺看好的。”
我忙道:“沒有,沒有,不是大毛病,休息一下就好。”心裡有些驚訝,九爺居然還懂醫術。
小風嘟囔著,“你們女的就是毛病多,我一會端過來。”
我心想等我耳朵好了再和你算帳,今日暫且算了。
用過晚飯,我琢磨著究竟怎麼經營園子,門外幾聲敲門聲。我心裡還在細細推敲,隨口道:“進來。”話說完立即覺得不對,忙四處找東西想裹在頭上,一時卻不可得,而九爺已經轉著輪椅進來,我趕緊雙手捂著耳朵,動作太急,不小心扯動了絲線,疼得我直吸氣。
“哪裡不舒服?是衣服穿少了凍著了嗎?”九爺看著我問。我搖搖頭,他盯了我會,忽然笑起來,“紅姑給你穿了耳洞?”我癟著嘴點點頭。
他笑說:“把手拿下來。紅姑沒有和你說少則十日,多則二十日都不能用手碰嗎?否則會化膿,那就麻煩了。”
我想著紅姑說的化膿後只怕就要把絲線取掉,等耳朵完全長好後再穿一次。再顧不上美與不美的問題,忙把手拿下來。
九爺看著我一臉哭喪的樣子,笑搖了下頭,轉著輪椅出了屋子,不一會他腿上擱著一個小陶瓶又轉了回來,“這是經過反覆蒸釀,又多年貯存後,酒性極烈的酒,對防止傷口化膿有奇效。”
他一面說著一面拿了白麻布蘸了酒示意我側頭,我溫順地跪在榻上,直起身子,側面向他。他冰涼的手指輕輕滑過我的耳垂,若有若無地觸碰過我的臉頰,我的耳朵臉頰未覺得冷,反倒燙起來。
他一面幫我擦酒,一面道:“我小時也穿過耳洞。”我驚訝地說:“什麼?”扭頭就想去看他的耳朵。
“別亂動。”他伸手欲扶我的頭,我側頭時,唇卻恰好撞到了他的掌心,我心中一震,忙扭回頭,強自鎮定地垂目靜靜盯著自己鋪開在榻上的裙裾。
他的手在空中微頓了一瞬,又恢復如常,靜靜替我抹完右耳,“這隻好了。”我趕忙調轉身子,換一面對他,他手下不停,接著剛才的話題,“幼時身體很不好,孃親聽人說,學女孩子穿個耳洞,會好養很多,所以五歲時孃親替我穿了耳洞……抹好了,以後每日臨睡前記得抹。”
為了墜出耳洞,紅姑特意在棉線上墜了麵疙瘩,我指著耳垂上掛的兩個小麵疙瘩,“你小時候也掛這麼醜的東西嗎?”
他抿著嘴笑了一下,“孃親為了哄著我,特意將面上了顏色,染成了彩色。”我同情地看著他,他那個好象比我這個更“引人注目”。
他轉動著輪椅出了屋子,我在榻上靜靜跪了好久,突然躍起,立在榻上舞動著身子,旋轉再旋轉,直到身子一軟跌倒在棉被上,臉埋在被子間傻傻地笑起來。狼在很小時,就要學會受傷後自己添舐傷口,可被另一個人照顧是這樣溫暖的感覺,如果做人有這樣的溫馨,我願意做人。阿爹,阿爹,我現在很快樂呢!
頭埋在被子裡傻笑了好久,翻身坐起,隨手拿起一條絹帕,俯在几案旁提筆寫道:
“快樂是心上平空開出的花,美麗妖嬈,宛轉低迴處甘香沁人。人的記憶會騙人,我怕有一日我會記不清楚今日的快樂,所以我要把以後發生的事情都記下來,等有一日我老的時候,老得走也走不動的時候,我就坐在榻上看這些絹帕,看自己的快樂,也許還有偶爾的悲傷,不管快樂悲傷都是我活過的痕跡,不過我會努力快樂的……”
在一品居吃飯時,忽聽到外面的乞丐唱乞討歌謠。不是如往常的乞丐唱吉利話,而是敲著竹竿唱沿途的見聞,一個個小故事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