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徐輝祖自從得到了妹妹徐妙錦的密報後,感到非同小可,一連幾日,寢食難安,本想派人進京上疏,又想到事關大局,就連張昺他們也沒告訴實情,推說夫人得病,急著回京師去,囑咐了張昺、景清一番,便連夜上路,趕回南京。�
到了南京,他連家都沒回,衣服都沒換,就急忙進宮來面聖。�
《永樂大帝》第十八章(6)
時值中午,朱允炆飯後發睏,已經躺在謹身殿屏風後的太妃椅上歇息了,寧福奏報徐輝祖急於見他,朱允炆撲楞一下坐起,這麼突然,知道必有大事,便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讓太監們引領徐輝祖上殿。�
徐輝祖大步流星地上殿來,給朱允炆磕了頭,說:“臣徐輝祖請皇上大安。”�
“快平身。”朱允炆站起來,親自走過來扶起他,說:“快坐下,辛苦了,你是哪天到的?”一看他那皺皺巴巴的袍褂,就明白了,他連家都沒回。�
徐輝祖坐下,他急切地說,剛到,事情太急、太大,哪敢先回家,征塵未洗,就直接來陛見聖上了。�
朱允炆打量著他,問他到底有什麼急事?朱允炆心裡怕是與朱棣有關,又猜到一定是,而且與謀反二字相連。�
徐輝祖反問:“朱棣還沒走吧?千萬別放他走,一定扣住他。”�
“怎麼了?你別急,慢慢說。”朱允炆心裡一沉,心跳也加速了,血直往頭上湧。�
徐輝祖很固執,瞪圓了眼睛執意讓皇上先告訴他,朱棣是不是還在南京?�
“走了呀,”朱允炆說,“今天早上剛走。”�
徐輝祖跌足而嘆,可惜呀,可惜,這是縱虎歸山啊。�
朱允炆讓他彆著急,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徐輝祖說,他這次晝夜兼程趕回南京,就是來奏報朱棣有謀反之舉的,他居然還敢假惺惺地來朝覲!�
難道抓住了他什麼把柄嗎?朱允炆心想,如果是這樣,朱棣的負荊請罪、說盡了好話豈不都成了欺詐?�
徐輝祖說,說起來皇上未必肯信,他在燕王府裡挖暗道,修了地下演兵場,招兵買馬,還修建了幾十座烘爐,打造兵器,為了掩蓋練兵和打鐵的聲音,他竟養了幾百只大鵝,白天晚上叫個不停,又把內城牆底下挖空,埋上一溜大缸大甕,因為缸甕中空也隔音,這不是準備造反又是什麼?�
朱允炆問:“他不揹著你嗎?他應當知道,朕派你去北平,就有監視他的用意呀。”�
別看他是朱棣的大舅哥,徐輝祖說他平時連燕王府也進不去,他小妹住在裡面,最近行動也有限制,過不了玉帶橋。小妹看出了破綻,他們竟然指使小太監弄一夥人裝吊死鬼嚇唬她,阻止她弄清真相。他說,聖上想不到那可惡小太監是誰吧?就是從皇宮裡逃出去的小保子。現在是朱棣的心腹。�
朱允炆心裡一陣陣發涼、發緊,他早料到小保子必然逃到北平去了。朱棣竟然把眼線安到皇上的眼皮底下來了,著實可恨。他恨自己心太軟,沒有處死小保子。但小保子的惡行比起行將犯上作亂的朱棣來說,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徐輝祖公然埋怨起來,皇上週圍的大臣們也都這麼糊塗嗎?燕王送上門來怎麼還會再放他走?�
朱允炆說,這不怪他們。齊泰、黃子澄、方孝孺都是力主不放他回去的,朱棣再三表白誠意,甚至要繳回大印、冊寶,哭得也很傷心,是他朱允炆動了惻隱之心,權衡再三,還是讓他走了。�
徐輝祖倒把朱棣一碗涼水看到底了,他請皇上恕他直言,皇上心太軟了,朱棣豈是能悔過的人?自己是他大舅哥,太知道他了,皇上怎麼能輕信他呢。他越是表現親情友愛,也越證明他心裡有鬼,也是他快要謀反了。�
朱允炆雖後悔不迭,不過慶幸還留了一手。已當他面宣諭,把他的舊部唐雲、陳志、陳壽、房勝、起夷、陳旭等人的軍隊劃歸宋忠、謝貴了,諒他手上也不會有多少兵了。�
徐輝祖說,登高一呼,招兵還不容易嗎?他把兵器準備好了,徐輝祖估算,夠三兩萬人用的了。�
朱允炆最大的安慰是扣下了朱高熾三兄弟。儘管朱棣使盡了招數,想把三個兒子帶走,朱允炆到底沒答應。他不相信,朱棣會連兒子都不要了,就拉大旗造反。�
徐輝祖好歹舒了口氣,不放他兒子,這就對了,這三個人回去,更是如虎添翼了。�
《永樂大帝》第十八章(7)
朱允炆說:“朕得謝謝你,你這是大義滅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