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槍戟交叉,形成了兵器走廊,裡面一迭聲喊:“傳程濟!”�
程濟一副凜然不可犯威的樣子,他不肯邁步進帳。他對前來引導的張玉說:“我是堂堂皇帝欽差,是下詔書來的,你們這是幹什麼?嚇唬人嗎?那我馬上回去。”他說,不能“傳”他,更不能讓他在兵器下進出。說罷真的轉身要走。�
張玉無奈,只得向侍衛們擺擺手,刀槍一陣碰撞聲,全撤了。�
程濟這才大搖大擺地昂首而入。�
一進入大帳,袁珙在上面喊:“南來的豎子,見了燕王為何不跪?”�
程濟朗聲說,若在一年前,見了燕王,當然要跪。現在不能跪有兩條理由。�
朱棣很有耐心地說,請道其詳。�
程濟振振有詞,燕王已被朝廷 削去封爵,平民百姓一個,還不如他程濟呢,他畢竟還是朝廷 命官。朝廷 命官怎麼能給草民下跪呢?這不是乾坤顛倒了嗎?�
朱棣忍著氣說:“那第二呢?”�
程濟又侃侃而論,他既奉皇上詔書而來,就是代表皇上的聖使,至高無上,他這腿就打不了彎了。不但我不能給朱棣下跪,朱棣卻必須跪下來接旨。說罷,長長地吆喝一聲:“朱棣接旨!”�
朱棣哈哈一笑,不予理睬,他說:“我不跪又怎麼樣?你不要把本藩惹得不耐煩了,對你可沒好處。”�
張玉、朱能這些人都七嘴八舌地亂嚷:“少囉嗦,快把濫信亮出來。”�
程濟高揚著脖子說:“朱棣你聽著,在你的起兵上疏和檄文裡,你不厭其詳地大談清君側,清君側和清君是不一樣的,你現在不肯跪著接旨,是不是我可以這樣理解,你是要清君了,你自己要黃袍裹身,要自己篡位當皇上了?”�
這話好厲害呀!朱棣怔了一下,與袁珙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在部將面前,現在也不能丟掉忠君的旗幟。他只得彈冠振衣而起,他離坐走到程濟面前,乖乖地跪了下去:“臣朱棣接旨。”�
《永樂大帝》第四十八章(4)
程濟宣讀詔書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察已削燕王朱棣不守臣規,未得密詔,擅行撻伐,起刀兵而擾天下,朝廷 起兵進剿勞民傷財。今汝既臨濟南城下,當思太祖祖訓,宜立即息干戈回師北平,朕赦汝謀逆之罪,欽此。”�
程濟收起聖旨,朱棣爬起來,接了聖旨,回到座位上,像扔一把破扇子一樣把聖旨一丟,說:“又是緩兵之計,你回去告訴齊泰、黃子澄這般誤國奸臣,我朱棣不會功虧一簣的,我打到濟南他們就惶惶如喪家之犬了?他們哀號的日子還在後頭呢。”他口口聲聲罵奸臣,誰都聽得出來,這是指桑罵槐。�
程濟在侍衛搬來的椅子上坐下,不卑不亢地申明,他方才宣讀的是聖旨,並不是齊泰、黃子澄的手書。�
朱棣說:“皇上還不是聽他們的。”他停了一下,忽然說:“程先生敢來送詔書,膽子不小啊,你不怕我取你人頭嗎?”�
程濟說:“你殺我,就是藐視皇上,你不敢。”�
朱棣說:“我有另外的理由殺你。你原來是四川某個小縣城裡小小教諭,官品未入流,對吧?”�
程濟說這並不丟人,官雖不入流,人品卻是上乘。�
朱棣想狠狠奚落他一番,找回點面子,朱棣說:“你很能詭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坐過一年刑部大牢,是吧?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程濟反唇相譏說:“你耳朵很靈啊。準確點說,我還差六天坐滿一年牢。你問為什麼,我怕當著你的部下說出來,讓你臉皮無光。”�
朱棣說:“不會,你說吧。”�
程濟說:“我在你舉旗反叛一年前,就冒死上摺子,斷言一年後朱棣必反。皇上大怒,說我離間皇室骨肉,要把我推出去立即斬首。後來我說,請暫寄頭顱於項上,如到了一年之期,朱棣未反,再殺我不遲。”�
朱棣說:“這麼說,你把腦袋贏回來了。”�
程濟說:“如果以江山社稷大局為重,我倒寧願我賭輸了。不幸的是,我比別人提早洞穿了你的五臟六腑。”�
朱棣拍了一下桌子:“放肆。”接著又問,“現在你還可以預言一次,你看我能勝不能勝?”�
程濟話說得有點悲涼:“你能勝。”�
眾人都深感意外,人人面露喜色,朱棣也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就問他何以見得?�
程濟回答,朱棣知人心,善於籠絡人心。他是個大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