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拍手笑道:“你要聽歌吃菱,介末交關便當?在這湖裡一輩子勿出去好哉!”
崔百泉聽到她說“在這湖裡一輩子勿出去”,不由得矍然一驚,斜著一雙小眼向她端相了一會,但見她笑吟吟的似乎全無機心,卻也不能就此放心。
阿碧接過木槳,將船直向柳陰中劃去,到得鄰近,只見一座松樹枝架成的木梯,垂下來通向水面。阿碧將小船系在樹枝之上,忽聽得柳枝上一隻小鳥“莎莎都莎,莎莎都莎”的叫了起來,聲音清脆。
阿碧模仿鳥鳴,也叫了幾下,回頭笑道:“請上岸吧!”
眾人逐一跨上岸去,見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個不知是小島還是半島之上。房舍小巧玲瓏,頗為精雅。小舍匾額上寫著“琴韻”兩字,筆致頗為瀟灑。
鳩摩智道:“此間便是燕子塢參合莊麼?”
阿碧搖頭道:“不。這是公子起給我住的,小小地方,實在不能接待貴客。不過這位大師父說要去拜祭慕容老爺的墓,我可作不了主,只好請幾位在這裡等一等,我去問問阿朱姐姐。”
鳩摩智一聽,心頭有氣,臉色微微一沉。他是吐蕃國護國法王,身份何等尊崇?別說在吐蕃國大受國主禮敬,即是來到大宋、大理、遼國、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國君主也必待以貴賓之禮,何況他又是慕容先生的知交舊友,這番親來祭墓,慕容公子事前不知,已然出門,那也罷了,可是這下人不請他到正廳客舍隆重接待,卻將他帶到一個小婢的別院,實在太也氣人。
但他見阿碧語笑盈盈,並無半分輕慢之意,心想:“這小丫頭什麼也不懂,我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想到此節,便即心平氣和。
崔百泉問道:“你阿朱姐姐是誰?”
阿碧笑道:“阿朱就是阿朱,伊只比我大一個月,介末就擺起阿姊架子來哉。我叫伊阿姊,介末叫做嘸不法子,啥人教伊大我一個月呢?你用勿著叫伊阿姊,你倘若叫伊阿姊末,伊越發要得意哩。”
她咭咭咯咯的說著,語聲清柔,若奏管絃,將五人引進屋去。
白堂鏡不由鬆了口氣,總算是到地方了。
說實話,一路上聽阿碧說話,就必須要費心去理解,否則並不能輕易理解。
方言這東西,實在是蛋疼。
白堂鏡不是不能完全學會所有方言,只是懶得這樣做而已。全國上下地方太多,還有古代和現代之別,各種方言豈是能夠一一掌握的?
能夠透過自己的智慧猜測,已經是不錯了。
到得廳上,阿碧請各人就座,便有男僕奉上清茶糕點。
白堂鏡端起茶碗,撲鼻一陣清香,揭開蓋碗,只見淡綠茶水中飄浮著一粒粒深碧的茶葉,便像一顆顆小珠,生滿纖細絨毛。他倒還真沒見過這個,便喝了一口,只覺滿嘴清香,舌底生津。
段譽也同樣喝了,只有鳩摩智和崔、過二人見茶葉古怪,都不敢喝。
這珠狀茶葉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產,後世稱為“碧螺春”,北宋之時還未有這雅緻名稱,本地人叫做“嚇煞人香”,以極言其香。
鳩摩智向在西域和吐蕃山地居住,喝慣了苦澀的黑色茶磚,見到這等碧綠有毛的茶葉,不免疑心有毒。
四色點心是玫瑰松子糖、茯苓軟糕、翡翠甜餅、藕粉火腿餃,形狀精雅,每件糕點都似不是做來吃的,而是用來玩賞一般。
段譽讚道:“這些點心如此精緻,味道定是絕美的了,可是教人又怎捨得張口去吃?”阿碧微笑道:“公子只管吃好哉,我們還有。”
白堂鏡只是安靜的吃,只有段譽吃一件贊一件,彷彿大快平生一般。而鳩摩智和崔過二人卻仍不敢食用。
鳩摩智的耐心也真了得,等了半天,待段譽將茶水和四樣糕點都嚐了個遍,讚了個夠,才道:“如此便請姑娘去通知你的阿朱姐姐。”
阿碧笑道:“阿朱的莊子離這裡有四九水路,今朝來不及去哉,四位在這裡住一晚,明朝一早,我送四位去‘聽香水榭’。”
崔百泉問道:“什麼四九水路?”
阿碧道:“一九是九里,二九十八里,四九就是三十六里。你撥撥算盤就算出來哉。”
原來江南一帶,說道路程距離,總是一九、二九的計算。
鳩摩智道:“早知如此,姑娘徑自送我們去聽香水榭,豈不爽快?”
阿碧笑道:“這裡嘸不人陪我講閒話,悶也悶煞快。好容易來了幾個客人,幾花好?介末總歸要留你們幾位住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