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報館依然在我們手裡。我們這裡的戰鬥暫時平息了,可遠處不知什麼地方,戰鬥還在激烈地進行著,我們透過窗戶看到那邊的天都被火光映紅了。
報館裡一片死寂,我靠著牆外頭看著窗戶外的天空發呆。
狗熊坐在一把沒了靠背椅子上,盯著外邊的街道跟我說:“日本人拖屍體來了。”
我說:“讓他們拖吧。別浪費水了。”
狗熊問:“我們能守住南京嘛?”
我想了半天說:“不知道。”
坐在對面的麻稈說:“那個守不住?守得住!”
狗熊說:“別瞎說了,守個鳥啊,像上海似的,能守三個月就不錯了?”
麻稈說:“怎麼是瞎說呢,南京跟上海不一樣哦,南京是什麼地方,這是首都,首都丟了,跟亡國有啥子區別,委員長再傻也不會放棄南京吧。還有南京有那麼厚地城牆,就算城外都棄守,我們還能靠著城牆跟小日本幹,上海我們天天挨日本軍艦上的大炮轟,聽說日本軍艦上的大炮比水桶還要粗,現在呢?南京離海邊那麼遠,日本人口徑最大的炮不才是150的嘛?怕啥子!有吃有喝,彈藥充足,守他個一年半載的沒得問題。”
聽著麻稈的話,我心中不免有些自慚形穢,麻稈是個當官的好材料,不是說他軍事素養和指揮經驗,但從他這麼樂觀的心態,哪怕是裝得也值得稱讚,後來我才體會到,在艱苦戰鬥中,軍官要能保持樂觀的情緒和高昂的鬥志,它是能挽救一支絕望的部隊。
樓下一陣拉槍栓的聲音,一個士兵喊:“什麼人!”
我們也都從地上蹦了起來,隨時準備開打。
只聽老四回答:“是我,你親爹!”
聽到這裡,我們又坐了回去,張秀他們回來了。
跟著去送傷員的阿毛一進屋子就從軍裝裡掏出兩條沒開封的香菸興奮地說:“這趟真沒白去,搞到這個好東西了。”
屋裡的人一看,立刻都撲了上去,伸手就要搶。
麻稈一把拽住阿毛的衣領子朝他的腦袋上就是一下說:“龜兒子,真是孝順,你咋知道你爹我想抽菸呢!!”
阿毛把煙護在懷裡說:“等等。”
說著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拆開一條,拿出兩盒遞給我說:“連副,你先抽。”
我接過煙說:“你那兒搞的。”
阿毛演示不住得意的表情說:“回來路過師部,趁人不注意偷得。”
狗熊一把搶過一條來,一邊迫不及待地拆著一邊說:“你小子膽兒可真大,師部的煙你也感偷?”
阿毛說:“師部都亂成一鍋粥了,沒人管。”
狗熊點上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後,陶醉地說:“有煙抽,老子就能守住陣地啊。”
我也點上一支問張秀:“軍部醫療隊在那啊?”
張秀看了我一眼說:“就離下關不遠,要不我們這麼晚才回來啊。”
樓道里四處飄著煙味,這幫煙鬼聞著味兒,都摸過到我在的屋子裡來搶煙,不一會兩條煙就被分了個精光。
正當我們噴雲吐霧的時候,日本人也來湊熱鬧了,一顆炮彈落在了窗戶根下。
狗熊把菸頭往地上一甩,握住機槍大喊一聲:“小子們,上來吧!你家熊爺爺等著你們呢!”
第三十五章 12月11日
12月11日
中華門陣地依然在我們305團的手裡,日本人的主力部隊始終沒能靠近。
團部裡,張靈甫半躺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手臂上的傷痛已經摺磨地他幾近崩潰,但是他還是堅強地支撐著。
我們圍在他周圍聽著他用微弱地聲音給我們部署陣地的位置。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流淚。
簡短地交代後,張靈甫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大顆大顆地汗珠佔滿了他的前額,他盡力地把自己的身體支撐在椅子裡,好像在告訴我們,他沒有倒下,他依然在堅持。
我們營撤到了中華門前的陣地上,5天的戰鬥我們305團傷亡接近千人了,我們營營長濮大飛犧牲,現在由副營長劉光宇接替指揮。全營集中在幾個街區內和日軍繼續阻擊日軍的進攻。
中午一個噩耗傳來,駐守雨花臺的88師一部守軍全軍覆沒,日軍佔領了這個制高點俯視整個城南地區,我們團防區立刻暴露在了敵人的炮口下。鋪天蓋地的炮彈砸了下來,甚至不顧及他們自己的進攻部隊安全,在每一寸土地上都要留下彈坑。日軍瘋狂地在宣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