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起,房慶緒就喜歡帶著他到各國赴會、比試,由於房揚古面貌俊秀、意態,不論他隨著父親到哪一國議事,別人都會要求房揚古做他們的女婿,然後一切都好說話。
隨著房揚古的年齡愈長,房慶緒就愈倚重他,特別是兩個人共赴三場戰役之後,既聰明又驍勇善戰的兒子,就成了他謀取高官權位的重要利器。
房揚古瞭解自己對房慶緒的重要性,每一回出言頂撞,房慶緒都能隱忍下來,不加追究,當每一次看見房慶緒被自己氣得渾身亂顫、臉色發青時,他就有著異常的快意。
一陣涼風徐徐吹來,夾帶著池中荷花清雅的香氣。
房揚古佇足在荷花池邊,凝視著嫣紫的暮色,備感孤獨。
忽然間,他聽見一聲低低的輕喚,隨即循聲望去,竟看見魏嬰蹲著身子躲在幽暗的樹叢下,輕聲喚他。
“少將軍、少將軍……”
房揚古驚愕地把她從樹叢下拉出來,一看見她剔透清麗的俏臉,重重深鎖的心靈悄無聲息地開啟了。
“你躲在這裡幹什麼?”他蹲下來,抓住她的手笑問。
魏嬰瑟縮了一下,搖著手直喊疼。
“哪裡疼?給我看看!”房揚古翻開她的手掌,驚見她柔嫩的手心幾乎磨掉了一層皮,他詫異地問:“怎麼弄的?”
“打水弄來的。”魏嬰瞅著他,細聲細氣地說。
房揚古一聽,怒氣陡生。
“你還這麼小,怎麼能教你打水呢?萬一不小心,連人都會掉進井裡去,我教阿喬好好照顧你,她竟然是這樣照顧法?”
“不關阿喬姐的事,是阿靈姐……”魏嬰停住,想起阿喬警告她的話,遲疑著不敢再往下說。
“阿靈?”房揚古怔了怔,他曾聽奴僕們私下說,阿靈自從上過大將軍的床以後,架子愈擺愈大,多半是以為自己有機會躍居姬妾的地位。
“少將軍,我知道……魏國已經沒有了。”魏嬰囁嚅地說著。“我也知道讓魏國消失的是你們齊國人,我覺得很奇怪,少將軍既然知道我是魏王的女兒,為什麼要救我呢?我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原因來,難道是將軍府裡的丫鬟不夠,所以才帶我進府幫忙打水洗衣的嗎?”
房揚古怔忡地看著她,她現在雖然還不懂得恨他,但是總有一天,她會懂得亡國滅族之恨。
他沉思良久,柔聲對她說:“你如今還太小了,箇中緣由你不會懂,你娘想盡辦法保全你,就是要你好好的活下來,你不是說我是你的貴人嗎?”
魏嬰微笑地點頭了。
“如果我待你太好,難免令人起疑,所以才讓阿喬帶著你做些雜事,剛開始或許辛苦一點,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你要多加忍耐。”他輕柔地說著,忽然之間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已有多年不曾如此溫和待人了。
魏嬰的肩尖鎖緊,一想到幹不完的粗活,和阿靈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就感到異常不安和慌亂,她扯住房揚古墨黑色的衣甲輕輕搖撼著,艾艾地道:“少將軍,我剛才頂撞了阿靈姐,阿喬姐說阿靈姐恐怕會想法子整死我了,你幫幫我的忙吧,我很怕阿靈姐。”
房揚古見她不知所措的神情,瞭解她的恐懼並非是無來由的。
他也曾經看過阿靈惡狠狠的將一個小丫頭的臉給打腫,萬一阿靈當真看魏嬰不順眼,整她的方式必然如出一轍,如果他在府裡,諒阿靈也不敢囂張到不賣他的面子,但是,明天他就要起程回齊國了,阿靈若是抓住這個機會,到時候,遠在天邊的他也無法照顧得到魏嬰。
房揚古眼中有著真切的憂慮,他苦苦一笑,緩緩抬高魏嬰的下巴,溫柔地問:“你希望我怎麼安排你才好呢?”
他這麼問,其實不只是在問她,也是在問他自己。
“安排我當少將軍夫人好嗎?”魏嬰抿嘴一笑,笑顏爛漫天真。
房揚古難掩驚訝,呆望著她湛然有神的雙眸,朦朧恍惚之間,他竟忽略了她容顏中未脫的稚氣,不禁心神一蕩。
“少將軍,好嗎?”
魏嬰清脆的稚聲將房揚古喚回現實來,他的耳朵微微一熱,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小女孩的話嚇呆,甚至心生遐想,簡直是太不正常了。
“別胡說。”他拍了拍她的頭,耐心解釋。“當少將軍夫人可不是玩遊戲,隨便說當就能當的,你才幾歲,居然就開始想這種事了。”
“阿喬姐說怕大將軍收了阿靈姐做姬妾,那時候我們就完了,除非我們有人當了少將軍夫人,才能不怕阿靈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