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2 / 4)

小說:聊齋志異 作者:套牢

之,無不指為氣鬱者。凡易數醫,卒罔效,亦濱危矣。又將烹藥,女進曰:“此等藥百裹無益,只增劇耳。”金不信。女暗撮別劑易之。藥下,食頃三遺,病若失。遂益笑女言妄,呻而呼之曰:“女華陀,今如何也?”女及群婢皆笑。金問故,始實告之。泣曰:“妾日受子之覆載而不知也!今而後,請惟家政,聽子而行。”

無何病痊,柴整設為賀。女捧壺侍側,金自起奪壺,曳與連臂,愛異常情。更闌女託故離席,金遣二婢曳還之,強與連榻。自此,事必商,食必借,即姐妹無其和也。無何,女產一男。產後多病,金親為調視,若奉老母。

後金患心痗,痛起則面目皆青,但欲覓死。女急取銀針數枚,比至,則氣息瀕盡,按穴刺之,畫然痛止。十餘日復發,復刺;過六七日又發。雖應手奏效,不至大苦,然心常惴惴,恐其復萌。夜夢至一處,似廟宇,殿中鬼神皆動。神問:“汝金氏耶?汝罪過多端,壽數合盡:念汝改悔,故僅降災以示微譴。前殺兩姬,此其宿報。至邵氏何罪,而慘毒如此?鞭打之刑,已有柴生代報,可以相準;所欠一烙、二十三針,今三次止償零數,便望病根除耶?明日又當作矣!”醒而大懼,猶冀為妖夢之誣。食後果病,其痛倍苦。女至刺之,隨手而瘥。疑曰:“技止此類,病本何以不拔?請再灼之。此非爛燒不可,但恐夫人不能忍受。”金憶夢中語,以故無難色。然呻吟忍受之際,默思欠此十九針,不知作何變症,不如一朝受盡,庶免後苦。炷盡,求女再針,女笑曰:“針豈可以泛常施用耶?‘金曰:”不必論穴,但煩十九刺。“女笑不可。金請益堅,起跪榻上,女終不忍。實以夢告,女乃約略經絡刺之如數。自此平復,果不復病。彌自懺悔,臨下亦無戾色。子名曰俊,秀惠絕倫。女每曰:”此子翰苑相也。“八歲有神童之目,十五歲以進士授翰林。是時柴夫婦年四十,如夫人三十有二三耳。輿馬歸寧,鄉里榮之。邵翁自鬻女後,家暴富,而士林羞與為伍,至是始有通往來者。

異史氏曰:“女子狡妒,其天性然也。而為妾媵者,又復炫美弄機以增其怒。嗚呼!禍所由來矣。若以命自安,以分自守,百折而不移其志,此豈梃刃所能加乎?乃至於再拯其死,而始有悔悟之萌。嗚呼!豈人也哉!如數以償,而不增之息,亦造物之恕矣。顧以仁術作惡報,不亦傎乎!每見愚夫婦抱痾終日,即招無知之巫,任其刺肌灼膚而不敢呻,心嘗怪之,至此始悟。”

閩人有納妾者,夕入妻房,不敢便去,偽解屨作登榻狀。妻曰:“去休!勿作態!”夫尚徘徊,妻正色曰:“我非似他家妒忌者,何必爾爾。”夫乃去。妻獨臥,輾轉不得寐,遂起,往伏門外潛聽之。但聞妾聲隱約,不甚了了,惟“郎罷”二字略可辨識。郎罷,閩人呼父也。妻聽逾刻,痰厥而踣,首觸扉作聲。夫驚起啟戶,屍倒入。呼妾火之,則其妻也。急扶灌之。目略開,即呻曰:“誰家郎罷被汝呼!”妒情可哂。

鞏仙

鞏道人,無名字,亦不知何里人。嘗求見魯王,閽人不為通。有中貴人出,揖求之,中貴見其鄙陋,逐去之;已而復來。中貴怒,且逐且撲。至無人處,道人笑出黃金二百兩,煩逐者覆中貴:“為言我亦不要見王;但聞後苑花木樓臺,極人間佳勝,若能導我一遊,生平足矣。”又以白金賂逐者。其人喜,反命;中貴亦喜,引道人自後宰門入,諸景俱歷。又從登樓上,中貴方憑窗,道人一推,但覺身墮樓外,有細葛繃腰,懸於空際;下視則高深暈目,葛隱隱作斷聲。懼極,大號。無何數監至,駭極。見其去地絕遠,登樓共視,則葛端系根上,欲解援之,則葛細不堪用力。遍索道人,已杳矣。束手無計,奏之魯王,王詣視大奇之,命樓下藉茅鋪絮,將因而斷之。甫畢,葛崩然自絕,去地乃不咫耳。相與失笑。王命訪道士所在。聞館於尚秀才家,往問之,則出遊未復。既,遇於途,遂引見王。王賜宴坐,便請作劇,道士曰:“臣草野之夫,無他庸能。既承優寵,敢獻女樂為大王壽。”遂探袖中出美人置地上,向王稽拜已。道士命扮“瑤池宴”本,祝王萬年。女子吊場數語。道士又出一人,自白“王母”。少間,董雙成、許飛瓊,一切仙姬次第俱出。末有織女來謁,獻天衣一襲,金彩絢爛,光映一室。王意其偽,索觀之,道士急言:“不可!”王不聽,卒觀之,果無縫之衣,非人工所能制也。道士不樂曰:“臣竭誠以奉大王,暫而假諸天孫,今則濁氣所染,何以還故主乎?”王又意歌者必仙姬,思欲留其一二,細視之,則皆宮中樂伎耳。轉疑此曲非所夙諳,問之,果茫然不自知。道士以衣置火燒之,然後納諸袖中,再搜之,則已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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