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3 / 4)

小說:聊齋志異 作者:套牢

益惑之,即案頭細加丹黃,評語褻嫚。適葛聞溫菊變綠,訝之,躬詣其齋,見詞便取展讀。溫以其評褻,奪而挼莎之。葛僅讀一兩句,蓋即閨門所拾者也。大疑,並綠菊之種,亦猜良工所贈。歸告夫人,使逼詰良工。良工涕欲死,而事無驗見,莫有取實。夫人恐其跡益彰,計不如以女歸溫。葛然之,遙致溫,溫喜極。是日招客為綠菊之宴,焚香彈琴,良夜方罷。既歸寢,齋童聞琴自作聲,初以為僚僕之戲也,既知其非人,始白溫。溫自詣之,果不妄。其聲梗澀,似將效己而未能者。爇火暴入,杳無所見。溫攜琴去,則終夜寂然。因意為狐,固知其願拜門牆也者,遂每夕為奏一曲,而設弦任操若師,夜夜潛伏聽之。至六七夜,居然成曲,雅足聽聞。

溫既親迎,各述曩詞,始知締好之由,而終不知所由來。良工聞琴鳴之異,往聽之,曰:“此非狐也,調悽楚,有鬼聲。”溫未深信。良工因言其家有古鏡,可鑑魑魅。翌日遣人取至,伺琴聲既作,握鏡遽入;火之,果有女子在,倉皇室隅,莫能復隱,細審之趙氏之宦娘也。大駭,窮詰之。泫然曰:“代作蹇修,不為無德,何相逼之甚也?”溫請去鏡,約勿避;諾之。乃囊鏡。女遙坐曰:“妾太守之女死百年矣。少喜琴箏,箏已頗能諳之,獨此技未能嫡傳,重泉猶以為憾。惠顧時,得聆雅奏,傾心向往;又恨以異物不能奉裳衣,陰為君吻合佳偶,以報眷顧之情。劉公子之女舄,《惜餘春》之俚詞,皆妾為之也。酬師者不可謂不勞矣。”夫妻鹹拜謝之。宦娘曰:“君之業,妾思過半矣,但未盡其神理,請為妾再鼓之。”溫如其請,又曲陳其法。宦娘大悅曰:“妾已盡得之矣!”乃起辭欲去。良工故善穩,聞其所長,願以披聆。宦娘不辭,其調其譜,並非塵世所能。良工擊節,轉請受業。女命筆為給譜十八章,又起告別。夫妻挽之良苦,宦娘悽然曰:“君琴瑟之好,自相知音;薄命人烏有此福。如有緣,再世可相聚耳。”因以一卷授溫曰:“此妾小像。如不忘媒妁,當懸之臥室,快意時焚香一炷,對鼓一曲,則兒身受之矣。”出門遂沒。

阿繡

海州劉子固,十五歲時,至蓋省其舅。見雜貨肆中一女子,姣麗無雙,心愛好之。潛至其肆,託言買扇。女子便呼父,父出,劉意沮,故折閱之而退。遙睹其父他往,又詣之,女將覓父,劉止之曰:“無須,但言其價,我不靳直耳。”女如言固昂之,劉不忍爭,脫貫竟去。明日復往又如之。行數武,女追呼曰:“返來!適偽言耳,價奢過當。”因以半價返之。劉益感其誠,蹈隙輒往,由是日熟。女問:“郎居何所?”以實對。轉詰之,自言:“姚氏。”臨行,所市物,女以紙代裹完好,已而以舌舐粘之。劉懷歸不敢復動,恐亂其舌痕也。積半月為僕所窺,陰與舅力要之歸。意惓惓不自得。以所市香帕脂粉等類,密置一篋,無人時,輒闔戶自撿一過,觸類凝想。

次年復至蓋,裝甫解即趨女所,至則肆宇闔焉,失望而返。猶意偶出未返,早又詣之,闔如故。問諸鄰,始知姚原廣寧人,以貿易無重息,故暫歸去,又不審何時可復來。神志乖喪。居數日怏怏而歸。母為議婚,屢梗之,母怪且怒。僕私以曩事告母,母益防閒之,蓋之途由是絕。劉忽忽遂減眠食。母憂思無計,念不如從其志。於是刻日辦裝使如蓋,轉寄語勇,媒合之。舅即承命詣姚。逾時而返,謂劉曰:“事不諧矣!阿繡已字廣寧人。”劉低頭喪氣,心灰絕望。既歸,捧篋啜泣,而徘徊顧念,冀天下有似之者。

適媒來,豔稱復州黃氏女。劉恐不確,命駕至復。入西門,見北向一家,兩扉半開,內一女郎怪似阿繡。再屬目之,且行且盼而入,真是無訛。劉大動,因僦其東鄰居,細詰知為李氏。反覆疑念,天下寧有此酷肖者耶?居數日莫可夤緣,惟目眈眈候其門,以冀女或復出。一日日方西,女果出,忽見劉,即返身走,以手指其後;又復掌及額,而入。劉喜極,但不能解。凝思移時,信步詣舍後,見荒園寥廓,西有短垣,略可及肩。豁然頓悟,遂蹲伏露草中。久之,有人自牆上露其首,小語曰:“來乎?”劉諾而起,細視真阿繡也。因大恫,涕墮如綆。女隔堵探身,以巾拭其淚,深慰之。劉曰:“百計不遂,自謂今生已矣,何期復有今夕?顧卿何以至此?”曰:“李氏,妾表叔也。”劉請逾垣。女曰:“君先歸,遣從人他宿,妾當自至。”劉如言,坐伺之。少間女悄然入,妝飾不甚炫麗,袍褲猶昔。劉挽坐,備道艱苦,因問:“卿已字,何未醮也?”女曰:“言妾受聘者,妄也。家君以道里賒遠,不願附公子婚,此或託舅氏詭詞以絕君望耳。”既就枕蓆,宛轉萬態,款接之歡不可言喻。四更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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