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到底讓太守手裡寂寞。只見他的手輕輕插進狐狸的頭髮中,一邊梳著,一邊便喃喃道。「甚麼時候照六再窩在我腿上睡覺就好了。」
「奇怪,要睡這不就睡了?」狐狸哪懂得太守心思,聽了他撒嬌之詞,卻是身子一傾,倒頭便枕在太守腿上了。
「嗯,這不就睡了。」太守見狀,也是啼笑皆非,指尖輕輕撥過狐狸臉皮,也就任它如此放肆。
房中溫馨一景,即地已成。然而時光過得飛快,卻是不待人把回憶鑲嵌,新的煩惱便又紛湧而來。那天本也平常,太守早上摸過狐狸肚子,看過孩兒功課,也就回衙門署理公務。誰知太陽還沒下來,午間的茶點還沒入口,家裡便匆匆趕來了一人。
「甚麼?這就要生了?」盧元垂耳一聽,馬上便大聲喊叫出來。
太守倒不與盧元蹉跎,舍了公文,馬上便提腳衝出門去。那一路走得飛快,只怕赤兔馬再生,也趕不上他的腳程來。如此走了一盞茶時間,太守推門衝進屋內,迎面便撲出一個蕭桂來。別看蕭桂平常潑辣,這下見了太守,卻是一臉神色慌張。
太守見她如此,暗道不好,正是抬頭要人問去。誰知蕭桂卻在他背後一推,匆匆便說道:「全弟,你來了正好,它可是要見你呢。」
「照六?」太守心裡沒底,一雙腿逕自往前飄去,順著蕭桂的差使便走到自家廂房門前。他人還沒走入,裡面倒有一串聲音炸起,剎時有人推門而出,傭人捧著一盤血水便從太守身旁擦過。
「下午時它突然說肚子痛,我們想著也是時候了,正想讓它躺著,誰知照六一下子便瀉下一灘血水來。它肚子扁得快,可下來的也只是水,咱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此時耳邊響著蕭桂聲響,太守卻是無心再聲,一下跨過門檻,衝上前去就要看床上那人。
「我來了,照六。」太守低頭,便看見那一張蒼白臉孔。他心痛至極,忙要把人抱起,狐狸卻是一副氣若游絲模樣,皺眉躺在他肩側喘氣,連喚了三四聲也不應人。
「照六、照六。」都說關心則亂,落在太守身上,就更是顯得慌張。先前狐狸生產,雖說也有阻滯,然而最後還是大小平安。況且當時也沒看過它痛了這麼久,還生不下一個來。當下不免憂心煩躁,張嘴看見誰便罵起來。「照六都這麼痛了,怎麼你們還不喊大夫來看?」
「全弟……」蕭桂接了那一聲,說起來也是委屈。此際狐狸雖然是人身,可卻是男子,相較之下,也不比會說話的狐狸產子要好很多。若是貿然讓外人進來,只怕到時不單狐狸,便是狐大他們也會被人視作妖孽。
這層顧慮太守若是靜心一想,不日便會悟到。只是其時他著實情急,握緊了狐狸指爪,對著身旁的傭人便喝道:「還不快去?」
「全弟,若是把大夫找來了,照六會被人當作是妖啊!」蕭桂瞧見他一臉迷惘,不禁出聲喝止。
太守聽了蕭桂的話,一時也不懂反應,只得反覆說道:「可是照六痛啊……」
「嗯……」
也不知是老天爺聽見了太守呼喊,還是事有湊巧,太守這般喊了兩聲,狐狸竟又幽幽轉醒。只見此時它已是汗溼重衫,鬢髮散亂,抬頭瞧見太守臉面,卻是雙目迷離,湊近了他的味道便道:「硃砂痣,好痛……」
「照六!」太守見它醒了,一時心神也定下來,使著柔勁搓它肚子,一邊便安撫道。「不痛,不痛。」
太守摸著狐狸肚皮,霎時靈機一動。生狐大時,狐狸不是以狐形產子的嗎?想必是如今維持著人身,要留些精力變化,才會沒有氣力把孩子擠出來。他心頭一轉,語氣便更是溫柔,貼在狐狸耳廓便輕聲道:「照六,是不是很辛苦啊?要不變回狐狸去生,上次也不是這樣嗎……」
「變、變不回去了。」狐狸輕聲哼著,鼻尖貼在太守衣服上,身下卻是越發滲出一重腥氣來。「太大了,肚子漲……變回去就撐破了。」
「甚麼?」太守摸著它的肚皮,不妨皮肉下霎時傳來一下衝擊。他當下一呆,抬手看看掌心。那分明是個健碩嬰孩的腿腳,難道就是因為孩子不是狐形的,狐狸才生不下來?
他心裡憾動,旁人又何嘗不著急?蕭桂見太守呆住,心知他亦無計可施,不禁硬著頭皮便道:「要不還是把大夫找來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想只要我們小心一點,大夫也不會識破照六是個男的……」
「不,桂姐。」太守也不知在想些甚麼,騰空一手來抓住蕭桂,沉聲便道。「若是如我所想那樣的話,倒還有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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