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安走遠了,這老兩口心裡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鐵耙子操起放羊叉子繞過窯後的小道上山去了,他怕萬一在道上碰上劉公安。鐵匣子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暢快,她覺得兒子一下子變得出息了,竟然和劉公安稱兄道弟,過去咋就沒看出來呢?今天要不是兒子,說不定老伴已被劉公安弄走了。返身回窯裡用衣襟兜了10來個雞蛋,準備給兒子送去。剛走出院門,就碰上兒子送劉公安回來,慌著把那些雞蛋塞到兒子懷裡,說:“好好幹,娘知道你一準會有出息。”
金鎖神氣十足地說:“娘,你放心,以後誰敢惹咱,你看我咋收拾他!”
鐵匣子歡心地:“那是,你現在是協理員了。”
金鎖拿著雞蛋回到家。杏兒問:“哪弄的?”“娘給的。”“好好的給你雞蛋幹啥?他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杏兒手指頭一戳他前額,說:“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十一
這天,劉公安又來了,金鎖和杏兒自然是笑臉相迎,一個點菸,一個倒水,一付熱烈歡迎的樣兒。劉公安一落坐就高聲嚷道:“金鎖兄弟,你運氣來啦!”這才不緊不慢一本正經地:“是這麼回事,縣公安局要一批臨時幹警,說是臨時,也是長期使用,弄得好,說不定也就留下啦!我也沒跟你們商量,就給金鎖兄弟報上去啦!”
聽說要當幹警,金鎖樂得差點蹦起來。那可是戴大蓋帽,穿警服,腰裡扎著寬皮帶,十足的神氣威武。他眼睛裡散射著喜出望外的光芒,激動得握住劉公安的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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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也拍著劉公安的肩膀,感激地:“劉哥啊!我們可咋謝你呢?”
“自己人,不用謝!”劉公安接著說:“這事要辦成,還得破費幾個。”
“那是自然。”杏兒慷慨應承著:“得多少?”
“咋也得個萬兒八千。”
杏兒略一思忖,說;“等兩天行麼?”
“行,不急。”
劉公安給金鎖幫了這麼大的忙,一頓招待自不必說。酒足飯飽之後,劉公安打著飽嗝搖搖晃晃地離去。
送走了劉公安,他兩回到屋裡。金鎖那眉頭就擰成個疙瘩。杏兒一見他那樣子就來了氣,罵道:“看你那球式,一泡尿淹死算啦!”任由杏兒責罵,金鎖兩手抱住頭就是不吭氣。他犯愁了,上哪兒去弄那麼多錢呢!杏兒說:“跟你娘要去。”
“能給嗎?”
“這是幹正事用,咋不給!她死了還能帶走?”
金鎖這才起身款款向隔壁院走去。
鐵匣子正在刷洗鍋碗,鐵耙子在當院裡收拾套繩犁耙。金鎖來到跟前,說:“爹,娘,跟你們商量個事。”
鐵耙子只顧幹活沒搭腔。鐵匣子隨口問道:“啥事?”
“借我些錢。”
鐵匣子感到很意外。她這兒子從來都是跟她要,今兒竟然說出“借”來。就問:“借錢幹啥?”
“縣公安局要人哩!劉公安給我報上啦!得花些錢,你先借給我,我一準還你。”
“得多少?”
“一萬。”
“一萬!”鐵匣子驚得渾身一哆嗦,說:“你當我會屙錢!把我賣了也不值那麼多!”
“賣幾頭牛不就行啦!”
“你眼睛老盯著那些個牲畜,非得賣光你才甘心?就不能自己想想法兒。”
“娘!我是跟你借哩!我要乾了公安,你們也榮耀啊!”
鐵匣子冷下臉來,說:“你就是當縣長我也不希奇!那些牲畜是你爹的命根子,說破天也不行!”便不再理他,幹別的去了。
金鎖站在那裡也覺得沒味兒,說道:“娘,你跟我爹再商量商量。”便轉身走去。
金鎖象只瘟雞似的耷拉著腦袋回到家。杏兒一見他那副喪氣樣,就知道他沒弄下錢。氣惱地:“山核桃就得砸著吃!”她沉思片刻,說:“我現在就進城,你給他們說,弄不下錢咱就離婚。你跟他一哭二鬧三喝藥,嚇不出他尿來才怪哩!”
金鎖已是六神無主,只要能弄下錢當上幹警,咋都行。
杏兒匆匆收拾了一下,直奔峽口坐車去了。
金鎖又來到隔壁院,進了門就一屁股蹲在地上哭喊著:“沒法活啦!我不活啦!”
這次鐵耙子沒太緊張,也不甚驚慌。他停下手中的活計,呆站在那裡,只是不知道如何對付他的兒子。
鐵匣子緩緩走過來,說:“有啥你說,不要動不動就拿死嚇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