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張我。
是我讓識久給我畫一張的。
就像小王子裡畫綿羊那樣,不停的挑著刺兒說,這不對,那不好。
我不是很能理解那本童話裡那個小王子之所以最後要了一個箱子的用意是什麼,或許是因為我也是一個大人,正因為我是一個大人,我無法簡單的表述我自己的感情,在這份感情面前,我怯懦的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當時不斷的指著畫告訴他:這裡太圓了,我有那麼胖嗎?
之類之類的。
我只是很享受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很享受那段閒適的時光。
他脾氣好,但是人是有些傲氣的,反駁我:哪不好?不好你來畫。
我笑:那可不行,我這人出手一向比較驚人。
他哼哼了一聲。
我說:畫啦,快畫。
他斜我一眼,風情無限:那還圓不圓?
我只得附和他:不圓不圓,瞧你把我畫的比我本人帥出一條街了。
他點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這話大王我愛聽。
太喜歡他了。
可我這麼喜歡的人,卻有人不珍惜。
我是恨葉卿的。
我還記得那天我剛從圖書館回來,寢室裡面有些暗,只開了一邊的燈。
識久安靜的坐在凳子上。
其實我已經有些時候沒見著他了,他自從和葉卿開始交往了之後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基本上不會回寢室來。
我喚了他一聲,他沒有反應。
我走近發現他面前的畫板上是一男一女赤裸交纏的肢體,看上去瘋狂又顯得淫靡,表情狂亂而又墮落,卻帶著驚人的美。
地上散落了大概10來張,都是同一個內容。
畫面上的女人面容熟悉,一筆一畫勾勒得清楚明晰,每一個明暗都把握得精準細膩。
葉卿。
他突然轉頭過來,像是突然發現我似的,笑了一下:你回來啦,這裡有些亂了,我馬上收拾。
我看著他的眼睛,裡面分明有什麼在混亂著,顯得空洞而疏離。
我有些擔心:這些…
他笑容擴大。
“美嗎?”
美。
放縱墮落的美。
他說:神說,我們是帶著罪出生的,貪婪,色慾、饕餮、妒忌、懶惰、傲慢、暴怒,可正因為有了這些,我們才成為人不是麼?
我覺得他肯定是受什麼刺激了。
他笑著說:我有罪,是我太貪婪了。
葉卿的事情過去的好像很雲淡風輕。
但識久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略帶些靦腆的人,他整個人像風一樣捉摸不定。
如果聖經是正確的,那麼我想我的原罪一定是妒忌。
我妒忌葉卿,但我心底同時是那麼可怕的,激起了貪慾。
人真是可怕的事情。
識久退了學生會和社團,每天沒事就研究些各種詭異晦澀的文字,有的時候還看看詩經什麼的,甚至還對金瓶梅進行了探究。
我看著他,守著他,我還是會時不時的挑他的刺兒,說你天天能不能少看些這些咿咿呀呀的。
但我再也沒讓他給我畫過素描。
我想,終有一天,我能看到曾經那個識久回來。
然後我這麼陪著他,到我們倆都老去,到我們肉體都分崩離析,葬入土裡。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識久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顧子權。
我給出的整體評價是,幼稚。
但顯然,識久覺得他對他是負有責任的。
責任。
我察覺到識久的變化的時候,我那麼一瞬間很想哭。
我最喜歡的那個識久最終還是回來了。
帶著點彆扭的,有些靦腆的,有些傲氣的那個識久。
但讓他變回來的那個人卻不是我。
他們有人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我用了近十年的時間告白,卻換來了一個告別。
但是這一次,我謝謝那個人。
讓我在有生之年,看見了當年的那個少年,彎彎眉眼,笑出一派陽春映日的風情。
或許等到有一天,我能娶妻生子,能給我家孩子講那副素描畫。
也或許能有一天,我牽著我家小子在路口和識久相遇,我能夠對他笑笑,告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