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蓮尚未作出決定的時候;原本在府中的童屹為府門外的嘈雜驚動,也出來探視。童屹是京城防衛的統帥,是此地侍衛們的最高長官,因此見童屹來,滿場的侍衛都是一副肅然起敬的模樣。青蓮亦為其氣氛所染,轉身,便看到了父親挺拔立於風中。
青蓮怔住了,一時間彷彿眼前世界就剩下父親一個人。這是青蓮回家之後第一次見到童屹,因為城樓上的那場教訓,青蓮想通了很多事情,但是說是要一起“回家”的父親卻再也沒有出現。青蓮有很多話想對父親講,有很多事情想為父親做,卻根本沒有機會。
見不到父親,那是因為童屹的的確確地在避開著青蓮,對於如今這個身份尊貴的青蓮,童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是愛還是恨,近十年的教養已然分不清楚,最後剩下的只有深深疲累和的無力感。見到青蓮躲閃因懼怕而略顯卑微的眼神,童屹心中會有愧疚。
童屹如今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青蓮,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自己。若不是年輕的時候定要扭過命運,或許現在素月會在月國平靜的生活,青蓮不用揹負諸多愛恨折磨,月胤二國不會蒙受災難,父親和顧庭宣相伴頤養天年,錦怡不會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而景瑜也不會自小失去母親的愛護。或許一切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入絕境,而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無法再維持著道貌岸然的始作俑者之角色。童家歷代忠誠,玄英之名,因為一己私慾,被玷汙殆盡。
死者已矣,生者受累,而青蓮則是最大的受害者,捨不得讓親自教養的孩子去死,卻也無法去面對。童屹每日都飽受著內心的譴責和愧疚的折磨,滿頭灰白,鬢角飛霜,不過才短短數十日,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一樣。
童屹那無力掙扎的情緒全然落在青蓮的眼中,像是沉重的巨石壓在心上,自從繼承了顏瀾的記憶,對於那被歲月所湮沒的往事,青蓮早就知曉。甚至午夜夢迴,眼前顏瀾的那清雋拔秀的容顏還在眼前尚未淡去,青蓮之心纖如微塵,能夠想明白嘉瑞對自己的遷怒,又怎會想不明白父親對自己的遷怒?
所以當那日在城樓上童屹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挽留教訓青蓮的時候,青蓮一下子就迷失在了那難能可貴的親情中。青蓮現在看著蒼老的父親,之前所有的都不再計較,無法還報恩情是青蓮心中永遠的遺憾,也正是這種虧欠的負疚感卻讓青蓮此時可以坦然的面對童屹那種相似的感覺。
面對著顏銘,青蓮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內心的動搖,即使不為人知,青蓮卻一直耿耿於懷,成為了心鏡上永遠無法拂去的塵埃。當得知自己是被構陷而失了清白,如今青蓮反而可以坦然處之,雖然對不起月國,但畢竟不算是自己的錯。然而本來可以堂堂正正地去恨,卻因為那一閃而過的害人之心此時讓青蓮無法進退。
多日未見的父親就站眼前,過去種種宛如往日之死,青蓮又怎會計較,只剩下離別的愁苦。青蓮心中明白,答應離開的人是自己,誰也沒有逼迫,在這場看不到終點的跋涉中青蓮提前放棄了。不過青蓮卻並不笨,對著顏銘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青蓮自有計較。
青蓮移開膠著在童屹身上的眼神轉過身去,父子相離到相見,一句話也沒有說。青蓮毫不示弱地對上顏銘,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顏相國,既然你稱我主上,奉為月國祭司,那麼,你現在是在命令我嗎?”青蓮身段長成,站正身子足以與顏銘對視。
顏銘一下子被堵得啞口無言,對於顏銘的默然青蓮故意加重鼻音哼了一聲,表示嚴重的質疑。如此場面顏銘再不情願也只好躬身抱歉:“屬下不敢!”,畢竟方才是自己在眾人面前下跪禮拜,承認了青蓮的身份。聽到顏銘這樣說,青蓮鬆下一口氣來,因為青蓮知道在月國祭司雖然在國中有著無比尊貴的地位,但是卻沒有實權,若不是現在顏銘當著眾人面前無法轉圜,青蓮斷然不會如此輕易的得逞。
“我是月國的祭司,當然要回月國,顏相國,今日是仲月初九,若是當月裡此間一切安好,我必定隨你們回去,在臘月十五之期前踏上月國的土地。”青蓮不顧周圍人錯愕的表情,環顧四周神色鎮定地講出了自己的決定,“在此之前我會留在童府安住,你們不必擔心。”
“顏相國,難道你要限制我的自由嗎?”青蓮堵住顏銘即將開口的話,斜睇著眼冷眼。青蓮心中並不喜歡顏銘,因為他曾經以無辜人的性命相逼,太過絕情。果然,當著月國眾人的面,顏銘不敢反駁。青蓮撇下顏銘重新走到嘉瑞面前,神玉額冕在那昂揚的額頭上熠熠生輝,連同青蓮整個人都容光煥發,像是換了一副模樣
。 “嘉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