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起柔克?還不用,明早再說。中午前應該可進入綏爾港——如果他們肯讓我們上島。」
「此話怎說?」
「柔克保護自己免受不速之客造訪。」
「噢,格得跟我說過。他曾在一艘船上,試圖回柔克,而他們命風向逆轉,他稱那為柔克風。」
「對他?」
「很久以前。」恬娜欣悅地微笑,看見他的不可置信。他不願允許任何行為冒犯格得。當時他是個在攪和黑暗事物的小男孩,他是這麼說的。」
「他成年後還是在攪和。」
「現在不了。」恬娜恬淡地說。
「沒錯,現在輪到我們。」黎白南神情轉為嚴肅,「我真希望我們知道自己在攪和什麼。我很確定萬物正逼近某種偉大的機運或改變……一如歐吉安預言……一如格得告訴赤楊。我很確定必須在柔克迎接一切,但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確定,一無所知,不知道我們正面對什麼。格得帶我入黑暗之地時,我知道敵人是誰;我率艦隊到索拉島時,我知道我想消滅何種邪惡。但如今……龍是敵是友?到底是什麼不對勁?我們必須做,或消滅什麼?柔克師傅能告訴我們嗎?或許他們會逆轉風向對抗我們?」
「因為害怕……」
「害怕龍。他們認識的那隻,或不認識的那隻……」
恬娜神情也很嚴肅,但逐漸露出微笑。「你可真帶給他們一團亂七八糟的人物!做噩夢的術士、帕恩島的巫師、兩頭龍,還有兩名卡耳格人。這船上唯一有頭有臉的乘客,就只有你跟黑曜。」
黎白南笑不出來。「若他也在就好了。」
恬娜將手放在他臂上,開口欲語,卻又無言。
他將手覆蓋在恬娜手上,兩人沉默並立稍時,凝望躍動海面。
「抵達柔克前,公主有件事想告訴你。」恬娜說,「是來自胡珥胡的故事。在沙漠中,他們記得某些事物。除了楷魅之婦,我想這比我聽過的任何事都久遠,與龍有關……希望你能善意邀請她,讓她免於請求。」
意識到恬娜語中的仔細與謹慎,他感到片刻不耐、一閃羞愧。他看著遙遠的南方海面,一艘戰艦正前往柯梅瑞島或威島,船槳高舉,微弱、細小一閃。「當然。正午好嗎?」
「謝謝你。」
約正午時,他派遣一名年輕水手到船尾艙房,請公主到前甲板會見國王。她立刻出現,而因船隻五十呎長,他能看著她前來:距離不遠,但對她而言或許很遙遠。接近他的並非一根無頭無臉的紅圓柱,而是一名高挑的年輕女子,身著柔軟的白色長褲、暗紅色長衫,頭戴一隻金環,固定覆蓋頭臉的透明紅紗,面紗在海風中飄蕩。年輕水手領著她繞過阻礙物,在擁擠、侷促、狹窄的甲板上上下下。她緩慢而驕傲地行走,雙足赤裸。船上每雙眼睛都注視著她。
她抵達前甲板,立定不動。
黎白南鞠躬。「公主,你願到來,是我們莫大榮幸。」
她低身、背脊筆直地行禮,說:「謝謝。」
「你昨晚沒有不適吧?」
她將手放在以繩索串連、綁在脖子上的護符,一根以黑線綁系的小骨頭,拿給他看:「凱雷茲,阿卡司,阿卡沙瓦,艾瑞維。」他知道阿卡司在卡耳格語中意指術士或巫術。
到處都是視線,在艙口、在繩索上,像占卜師、像鑽子的視線。「如果你願意,請向前來。我們或許很快便可看到柔克島。」其實到明天清晨前,連柔克的影子都看不到。他一手虛扶她的手肘,引領她走上陡峭甲板,來到船首艙前。絞盤、斜桁與欄杆形成一塊小三角形,原本修補繩索的水手快速溜走,兩人終於有私人空間,雖依然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但至少能夠轉身背對一切,這是皇族所能期待最大限度的隱私。
得到這塊小小避難所後,公主轉向他,撩起面前薄紗。他原本打算詢問能為她做些什麼,但這問題如今顯得無用又無關。他一語未發。
公主說:「國王大人,在胡珥胡我是非雅加,在柔克島我要成為卡耳格王之女。要成為如此,我不是非雅加,我裸臉,如果令你滿意。」
片刻後,黎白南說:「是的。是的,公主,這麼做……這麼做很好。」
「令你滿意?」
「非常滿意。是的,我感謝你,公主。」
「巴雷祖。」公主尊貴地接受他致謝,高貴氣質令他窘迫。她剛撩起面紗時面紅耳赤,如今毫無血色,但筆直冷靜站立,聚集所有力量好繼續開口。
「還,」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