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生氣,那女子卻也是滿心委屈。
以往王掌櫃給的銀錢更多,卻每每都是要麼只住一晚兩晚,要麼就是乾脆錢來人不來。
這次王掌櫃在他們家裡住了小個半月,給的銀子卻只是以往每次捎來銀子的二分之一,再加上這些天王掌櫃一直大爺似的待在屋裡,吃飯都是他那外室直接給他端進臥室,這讓女子的爹孃哥嫂心裡極其不舒服。
王掌櫃覺得他對這女子一家恩重如山,這女子的爹孃哥嫂卻覺得他們幫王掌櫃養大了三個孩子,可謂勞苦功高。
個個都只想著自己付出了什麼,別人欠了自己什麼,鬧出矛盾簡直再正常也沒有了。
孟蓁找過來時,王掌櫃正因為女子的抱怨大發雷霆。
那女子雖然沒有反駁什麼,但女子的爹孃哥嫂,還有女子所生的三個孩子卻都對王掌櫃不滿極了。
跟只是偶爾露面的王掌櫃比,無論是那女子,還是那女子所生的三個孩子,他們都更加重視女子的爹孃哥嫂。
如此一來,王掌櫃難免會陷入孤立無援、只有自己是“外人”的尷尬處境。
孟蓁看到他把那女子罵出了房間,看到那女子抹著眼淚去和她的兩個女兒擠一屋,還看到那女子的爹孃哥嫂目光兇狠,隔著窗戶瞪著屋子裡頭仍在大發雷霆的王掌櫃。
王掌櫃可能已經習慣了這一家子過去那些年對他的順從和奉承,所以他半點兒都沒有注意到,那女子的爹孃哥嫂在他不曾留意到的時候,朝他投來的兇狠目光。
想想也該知道,能在這種亂世保住家財,衣食無憂的活到現在,這一家子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
王掌櫃以為的、他們靠著他才能活得衣食無憂,確實是有些片面了。
或許他確實給了這一家子錢財,但能夠保住那些錢財,這家人也是付出了很多心血的。
現在他為了逃避追殺躲到自己外室的孃家,原本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人一籌了,可他偏偏沒有這個自覺,還在那裡大爺似的擺譜兒,對著人家吆五喝六,這家人能看他順眼才怪。
如果不是她趕著回去照顧弟弟,孟蓁都想多給王掌櫃一些時間,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作惡有惡報,什麼叫作眾叛親離了。
她蹲在這戶人家柴房的房樑上面,一直熬到包括王掌櫃在內的所有人全都進入夢鄉,她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柴房,走向王掌櫃所在的東廂房北屋。
為了不驚動睡在南屋的幾個半大小子,孟蓁拉高了半掩的木頭窗戶。
她從視窗處跳進屋子,然後手持匕首徑直走向發出輕微鼾聲的王掌櫃。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手中匕首馬上就要劃破王掌櫃面板的那個瞬間,王掌櫃居然非常突兀地睜開了眼。
藉著桌上油燈的昏暗光線,看到站在炕邊的瘦小人影兒,王掌櫃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他是被尿意憋醒的。
因為心情不好,晚上的時候他獨自喝了小半壇酒,喝醉之後他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結果睡了沒一會兒他就被尿意給憋醒了。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都躲到清平縣來了,那些要為孟慶澤報仇的傢伙,居然還能精準地把他給揪出來,讓他逃無可逃。
如果知道自己會被這些殺胚找到,王掌櫃肯定不會讓自己大意的喝醉了酒。
他心下懊悔,身體卻下意識地猛一個翻身,躲開了孟蓁手裡的刀。
說是躲開其實並不準確,王掌櫃確實保住了一條狗命,但孟蓁手裡的匕首卻還是在他脖子上頭留下了淺淺的一道傷口。
王掌櫃嚇得魂飛魄散,他一邊下意識抓起炕桌上面的酒罈丟向孟蓁,一邊還不忘扯開喉嚨大喊大叫。
孟蓁反應很快,在王掌櫃睜眼的那個瞬間她就已經加快了匕首落下的速度。
雖然因為王掌櫃閃的夠快,她沒能把王掌櫃給咔嚓了,但在王掌櫃去拿酒罈子的時候,孟蓁卻速度極快的抽出佩劍,一劍刺穿了王掌櫃的心臟。
酒罈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響和王掌櫃喊到一半的“救命”,驚動了睡在東廂房南屋的幾個半大小子。
他們睡的很沉,根本沒有聽清王掌櫃喊的什麼,而且也沒有立刻恢復清醒。
幾個孩子迷迷糊糊的從炕上爬起,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摸索著去拿自己放在枕邊的粗布衣裳。
甚至有人還在抱怨王掌櫃作妖,“咱們飯都吃不上了,他天天喝酒吃肉,就這還要怪咱們沒有把他伺候好,一個不順心就要耍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