筏漸漸脫離機船時;小獅子對著木筏的方向奮力一跳;撲通一聲;落在了河中。她不會鳧水;在水中沉浮。姑姑大叫救人。趁此機會;陳鼻和王肝奮力划水;使木筏又入中流。
搭救小獅子花了相當長的時間。船上的男人將木杆伸給她;將她拖至船舷時;她卻伸手抓住那人的腿;將他也拽入水中。這又是一個不善游泳的。船上的人;只好跳下水救人;而駕船的秦河;似乎也大失了水準。氣得姑姑在船上跳腳大罵。木筏和木船上的人;無人出手相助。但小獅子畢竟是我的妻子;我努力撐杆撥水;試圖將木筏向她靠攏;但後邊一架木筏斜刺裡衝上來;幾乎將我的木筏撞翻。眼見著小獅子在水中露頭的時候越來越少;我沒再猶豫;捨棄木筏和桃子;縱身跳入激流;揮臂向前;去救我的妻子。
在小獅子跳入水中那一瞬間;我心中便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事後;小獅子報功似的對我說;她嗅到了血的味道;是那種產婦特有的聖潔的血的味道。她同時也看到了王膽腿上的血。她故意跳到水中——當然這行為也可以做別的解釋——藉此拖延時間;她冒著被淹死的危險拖延時間;她說她對著河中的神靈祈禱著:王膽;你抓緊時間;快生啊;你快生啊;只要孩子出了“鍋門”;就是一條生命;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公民;就會受到保護;孩子是祖國的花朵;孩子是祖國的未來。當然;她說;這點小聰明;根本瞞不了姑姑;我一撅尾巴;姑姑就知道我要拉什麼屎。
等我們把小獅子和另一名計劃生育幹部救上機船時;王家的木筏已劃出起碼三里之遙。而此時;機動船又熄了火;秦河滿頭大汗;一遍遍地發動機器。姑姑暴跳如雷;小獅子和那名計生幹部趴在船邊;頭伸到舷外;哇哇地吐水。
姑姑跳了一陣;突然冷靜下來。她臉上浮現出一種悲涼的笑容。一線陽光從雲層中射出;照著姑姑的臉;也照著濁浪滾滾的河面;使姑姑像一個末路的英雄。她坐在船舷;低聲對秦河說:別裝了;都別裝了。
秦河怔了一下;一下子就將機器發動起來。機船如離弦之箭;直衝著王家木筏而去。
我拍打著小獅子的脊背;偷眼看著姑姑;姑姑時而低眉垂眼;時而咧嘴一笑。她在想什麼呢?我猛然想到;姑姑已經47歲了;她的青春歲月早已結束;現在;她正在中年的路上行走;但她的飽經滄桑的臉上;已經顯出老者的淒涼。我想起母親生前不止一次地說過;女人生來是幹什麼的?女人歸根結底是為了生孩子而來。女人的地位是生孩子生出來的;女人的尊嚴也是生孩子生出來的;女人的幸福和榮耀也都是生孩子生出來的。一個女人不生孩子是最大的痛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