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平時只顧忙自己的,很少想到這兩個女兒。再看看面前的武豔,豐滿俊俏,楚楚動人,發育正常,不像是個冷漠的姑娘,心中便有了幾分疑慮,說道:“好,今天不談這個,你先帶我去你的書院看看。”
於是母女相扶而行,後面跟著一大幫僕從,慢慢朝曲江邊的書院走去。
這是一個精緻的小院落,專供太平公主子女讀書之用。因其他兒女均已長大,只剩下兩個小女兒在裡面朝夕誦讀。除了有個讀過經書的侍女輔導外,還請來著名詩人張若虛給兩個女兒講授詩文。
太平公主走到書院,張若虛出門相迎。他五十多歲年紀,慈眉善目。憨態可掬,舉止矯健,飄飄欲仙,眉宇間透露出一股灼人的靈氣,談吐中包含豐富的學識和機趣,令人折服。
太平公主問他一些詩書知識,他對答如流,侃侃而談。當問到兩個女兒讀書情況時,他說道:“兩位小姐天資聰慧,才華超人,凡讀詩書,過目不忘,且能舉一反三,深明其理。只是二人性格異趣,武豔藏而不露,淡泊人生,超凡脫俗;武麗露而有度,有志進取,頗有男子氣……”
“啊!”太平公主覺得這個評價很貼切,很準確,雖全是褒獎,卻也聽出些輕重,語氣間更欣賞武豔。
太平公主在張若虛的陪同下,整個院子都轉了一遍,甚至還仔細看了他臥室牆上的那些題詩。她對他的詩十分讚賞:“張先生的詩作志向高遠,含意深邃,穿透人生,實在是少有的好詩……”
張若虛也分明聽出了讚揚中的調侃。
把太平公主送出門後,張若虛立即意識到了些什麼,忙著收拾整理他的詩稿,但是他難以集中精力。他坐在講桌後面,對桌上的一攤紙心亂如麻,目光不時打量堂下的兩個學生。武麗東張張西望望,心不在焉。武豔與平時一樣,專心讀書,但不斷把目光投向他,使他躲閃不及。她是一塊無暇的玉,是一張潔白的紙,是一片纖塵不染的藍天……以往,他用極大的毅力剋制了自己的情感。今天,是最後一次了,要守住這道防線,一定要守住!他告誡自己。
武麗又上廁所去了,一個下午能去三次,一去就半天。往常她走,他都板著臉看著她,今天不,他低頭裝沒看見。
武麗剛走,武豔就拿著書走過來了。他聽見她的腳步聲在面前停下。他不敢抬頭。
也許他們間已有某種默契,也許一刻千金,不容轉彎抹角,武豔的話是這樣開頭的:“張先生,娘叫我嫁人。”
“……”張若虛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只覺得心跳得緊,眼前一片黑暗。
“要我嫁給崔滌。”
“啊!那是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他儘量裝著若無其事地說。
“那與我無關。”
“你的終身大事,怎麼與你無關?”
“你應該懂……”
張若虛輕輕嘆口氣,不敢回答。
她恨他。他點燃了別人,自己卻冷若冰霜。
“你為什麼不說話?”她倒像個老師,問面前那個答不出話的學生。
“我能說什麼呢?”張若虛無可奈何地說。
“比如說你為什麼要準備走?”
“不是我願走,是我從你母親眼睛裡看出她要攆我走。”
“要走,我跟你一起。”她很堅定地說。
“我曾幻想過……”
“只要聽了你這句話,我就有決心,就能辦到。”
張若虛見她很固執,一時難以說服她,也不想去說服她,便岔開話題,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精緻的詩箋說:“這是我專為你寫的《春江花月夜》,你收下吧。”
“難道是臨別贈詩?”武豔盯著她。
“我求你讀下去。”
武豔接了過來,讀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好呀,把我的名字都寫進去了。”
“這是專為你寫的,怎能沒有你?”
“可是你加了幾點水。”
“你本來柔情似水嘛。”這是他的真感實受。
武豔柔媚地翻了他一眼,繼續讀下去:“‘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夜空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可是你老躲躲閃閃,時隱時現,那月又怎麼照得著你呢?”
“可惜人不能回爐,否則,何須躲?”
“你又說:”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留照君。‘其實,完全是先生多疑。自古以來紅顏白髮的故事何其多?你我相差不過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