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日本人撤走時,香港剩下六十萬人,一百萬人避難離去;一九五一年,島上已經有了兩百零七萬。那突然冒出來的,一部分固然是逃避日本人的如今回籠,一部分,卻是國共內戰的新難民,有上海紗廠的大老闆,把整個工廠的工人都帶了來;有國民政府中曾經身任要職的高官、國軍中曾經是抗日英雄的將領和軍官,有地方政府的縣長、局長和大學的校長,有不願意繼續跟蔣介石去臺灣的立法委員、國大代表,有媒體主筆、學界泰斗、作家和藝術家,有知識界的清流,有高僧大儒,有神父和修女。然而更多的,當然是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普通人,攜兒帶女,還有成千上萬的傷兵,在某一次戰役中變成殘廢。
那是一個多麼熟悉的情景:斷了腿的傷兵,腋下拄著柺杖,衣服骯髒,獨自站立在陌生的街頭,不知往哪裡去;很多,還是少年。
救急救難的東華醫院出面收容難民,訊息一傳開來,闖過了羅湖的人,潮水一般湧到東華。一九四九年冬天,也就是黃傑的殘部和豫衡聯中的孩子們被逼進十萬大山和越南邊境的時候,東華醫院開始照顧難民。半年之內,收容了八千兩百多人,其中殘廢的人佔極高的比例,將近兩千。
一九五零年六月二十六日,剛好是韓戰爆發後的一天,七千個難民被送到吊頸嶺。極有效率的港府,一天之內全部運送完畢。
吊頸嶺在九龍半島的東端“魔鬼山”的一片荒涼山坡上。這個無人的荒地,有一個廢棄的麵粉廠;一九零五年,加拿大籍的香港公務員倫尼,買下了這片荒地,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