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元帝命太醫與他一同進來臥房。
欽元帝這是擺明了想單獨見昌平侯,包括北山郡主在內,侯府眾人便留在院子裡等候皇上。
剛才下了場大雨,更深露重,藉著飄忽不定的燈火,梓瑜站在人群最外層,仔細的打量著眾人。
北山郡主、太夫人、三老爺、沈氏、梓蓮。
有剛剛因擔心梓瑜而趕過來的梓蓉。
還有失魂落魄被侍衛架著過來的沈瑾。
還有被太夫人命人弄醒的梓綾。
沒來的及趕來的外祖母還有玉薇表妹。……
上輩子她去世的那晚,因著在房中與北山郡主拌了幾句嘴,氣的獨自一人去花園散步,當時院長裡便是這些人。
後來在自己一個人站在水邊,一雙手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她落水而亡。
等她再有意識時,頭七一過。她發現自己死因是投湖自盡,而推她之人卻為露出絲毫馬腳。
當年她已是棄婦,孃家也凋零無人,一無所有,究竟是誰非得要致她於死地呢?
如今她好不容易從生歸來,絕不再愚蠢的離奇去世。
這個人,她一定要找出來!哪怕上天入地。
暴雨後的地面溼漉漉的,月亮出來掛在天空,更顯的寒霜露重夜冰涼如水。
一行人足足在院子裡等了大半個時辰,才有個太監出來喚北山郡主進去,大概是欽元帝命令,想讓她認認昌平侯的模樣。
北山郡主進了臥房約麼半刻鐘就出來了,北山郡主出來一刻鐘左右欽元帝才出來。
藉著飄忽的燈籠發出的昏暗的光,梓瑜瞧見這位九五至尊紅了眼眶。大抵是不想讓眾人看到自己如此模樣,在打太監李忠給他披上大氅後,欽元帝頭一偏,竟是要直接回宮。
闔府上下自是恭敬的送皇帝到門口。
被欽元帝微服私訪一打岔,轉眼已是子時了,太晚了,太夫人畢竟年老體衰,疲乏不堪的擺擺手,讓眾人散了。
三老爺見太夫人示意散了,率先離開,了,沈氏領著梓綾與三房的一干丫鬟婆子,讓家丁架著沈瑾也走了。
梓蓮迫不及待的請了李太醫直奔梓珍的院子,梓蓉擔心梓珍也跟著梓蓮一道走了。
梓瑜則去了竹院,竹院走廊過道房簷下都掛著大大的紅燈籠,以供照明。
昌平侯纏綿病榻數月,時常夜裡驚醒、嘔吐,情況兇險,容不得半分耽擱,這些燈籠便是為了方便眾人夜裡伺候的。
一進院子,就見臥房廳堂裡,幾個年歲不一的太醫圍在一起爭執不下,這是欽元帝從太醫院撥過來,醫治昌平侯的太醫。
因著昌平侯正處在病情兇險期,一旦發病,稍有耽擱便會喪命,欽元帝特地命這幾位太醫不得離開半步,離開便是死。
所以縱是梓珍病成那樣,都沒人敢打這些太醫的主意。
梓瑜匆匆的與幾位太醫見過禮,便推門進了書房,書房裡一個叫“寒梅的丫鬟正在小爐子上熬藥。”此時梓瑜的繼母奔喪未歸。
梓瑜坐到昌平侯的病床邊上,大概是剛才見欽元帝耗費了太多的精力,此刻昌平侯睡的很沉。
梓瑜沒有打擾昌平侯,只是望著昌平侯的病容呆呆的出神。
欽元帝曾對北山郡主說昌平侯是個神仙模樣的人,這話並無半分偏頗。
大抵是在詩書中浸染太久,昌平侯行事作風都有股子超凡脫俗之氣。加上曾是京中“第一美男子”的容貌,真真的如那畫中謫仙一般,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哪怕此刻病重面容憔悴,也自有一份君子落魄的傲氣。
上輩子,她覺得父親太清冷,始終與他親近不起來,但父親對她的愛卻從不曾少半分。那珍貴的蘭花,他連欽元帝都不給,卻獨獨給了她,縱是有了繼母和弟弟,父親也是竭盡全力的愛著她。
梓瑜輕手輕腳的替昌平侯掖了掖被角,轉頭站起身來。
寒梅見梓瑜要走,忙放下手中蒲扇,起身相送,梓瑜輕輕的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望了一眼病床的方向,沙啞的開口:“照顧好侯爺。”
寒梅沉聲道:“是,二小姐請放心。”
站在病房門口良久,梓瑜深吸了口氣,堅定的推開了門。
上輩子父親離世是在兩個月後的。
從此她便失去了最愛她的父親,這輩子,她一定要留住父親,留住這個愛她勝過自己的父親。
既然父親的病太醫治不好,那便她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