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明月千里志奮起
看了看信封裡還折有一方手帕,湊近聞了聞,是小倩身上那股令人怦然心動的清香。睹物思人,這更讓他難過了,手裡端著手帕,止不住抽泣起來。
仔細看了看,手帕的兩面的下角,各繡著一個字,一邊是一個“鈞”字,這是自己名字朱翊鈞的最後一個字,另一邊是一個“倩”字,這是她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所有的情深意切盡在這方手帕上,將兩人名字同署正反兩邊,彼此永不分離,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哪怕是來生再見,願以此為信物,心靈相通,再不分開。
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
香閣掩,眉斂,月將沉。
爭忍不相尋?怨孤衾。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淚,他才緩緩把小倩的信和手帕收起來,又把阿珠這封信拆開來看。
信寫得很簡短,只是寥寥數語:“皇上鈞鑒!蒙君掛念,妾一切安好!一定完成和親任務,不知此生還能否與君再見,抄《樂府詩集》一首,以表心意!妾泣血問安。”
下面也抄了一首題為《西北有高樓》的長詩: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絃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本來剛才的眼淚有停下的趨勢,可這一會兒又流了出來。
老天啊!我何德何能,讓小倩與阿珠如此為我,我卻什麼也沒做,只是把她們推向了火坑,還要求她們一定不要反抗,要享受烈火灼燒的快樂。
我也太他媽的不是東西了!做這種事情,以後是不是會折我的壽啊!
心裡覺得特別苦,恨不能拿一把寶劍把自己捅成馬蜂窩,但是經過強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稍微平靜下來的他穩定了一下心緒,繼續拿起筆把這首長詩也譯了出來。
西北有一座高樓矗立眼前,堂皇高聳恰似與浮雲齊高。
鏤花木條交錯成綺文窗格,閣簷高翹有層疊三重階梯。
樓上飄下了動人絃歌之聲,聲音極其響亮也極其悲壯。
不知道是誰能彈彈奏此曲,會是那位使杞都傾頹女子?
商聲擊中人心清切而悲傷,奏到中曲便漸漸迴旋飄蕩。
每彈奏一次卻又嘆息三下,慷慨的聲息令人哀痛不已。
琴聲傾訴聲裡不值得嘆惜,悲痛的是對知音人的呼喚。
願我們化作一對並肩鴻鵠,從此相依與相伴展翅高飛。
譯到詩的最後,他才看清信箋的最後印有一朵血紅的梅花。再仔細一看,竟然是阿珠咬破手指點出的血印。
杜鵑泣血,難忘相思。
春夏季節,杜鵑鳥徹夜不停啼鳴,啼聲清脆而短促,喚起人們多種情思。如果仔細端詳,杜鵑口腔上皮和舌部都為紅色,很像是啼得滿嘴流血。湊巧杜鵑高歌之時,正是杜鵑花盛開之際,人們見杜鵑花那樣鮮紅,便把這種顏色說成是杜鵑啼的血。
正像唐代詩人成彥雄寫的《杜鵑》裡寫的一樣。
杜鵑花與鳥,怨豔兩何賒。
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而且,自古就有“望帝啼鵲”的神話傳說。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悽悲,動人肺腑,名為杜鵑。
我最最心愛的阿珠啊,你是要把自己比作悲苦的杜鵑麼?
天天夜夜,你用你啼出的鮮血告訴我,我是多麼的無能,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讓她們背井離鄉,還得強顏歡笑,刻意承歡。
阿珠,你放心吧,你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
本皇帝今天在這裡對著你的血書鄭重地起誓,這些年如果不搞定遼東這幫女真蠻子,把他們徹底剿滅,我就不姓蘇!
不姓蘇!那我姓什麼?姓朱麼?甭管姓什麼了!反正我一定搞定這幫趁火打劫的傢伙,堅決不能讓你的血白流!
堅決不能讓你做那隻啼血到天明的杜鵑,要做還是讓我來做吧!
民間都說“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如今我可是皇帝,捨得皇帝這一身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