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李太后都是一愣,急忙站起身來,把眼睛抹乾。
李太后朝阿珠和小倩揮了揮手,二女低頭應命,很快出去把門帶上了。
馮保從身後那個人手裡接過一個摺子,直接遞給了皇帝。
皇帝走到李太后的面前,和她一同開啟奏摺,剛翻開一頁,就已是觸目驚心:“黃河山東德州段決口,德州府被淹,大批民眾流離失所,周圍郡縣已經發生民變。變民佔領縣衙,強行開倉放糧。而且數量越聚越多,即將威脅濟南!”
李太后看完大驚失色,吩咐馮保:“趕快去請太傅來這裡商議要事!”
“是!”馮保答應著,正要往外走。
“慢著!”,朱翊鈞忽然發話了,他問馮保身後那個人:“你是工部的人?是吧。”
那個人急忙跪倒磕頭:“是!皇上!臣是工部左侍郎張明義。”
“嗯!工部左侍郎,你們工部主事的頭兒呢?”皇帝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李太后,伸出一個手掌往下壓了壓,意思是讓她暫緩一下,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
李太后愣住了,見兒子的神態堅定,也就稍稍平靜了一些,準備聽聽看他怎麼說。
可是看見皇帝在椅子上坐下來後,絲毫也沒有緊急處置的意思,還兀自端起了桌上的茶碗,用蓋子一下一下地撥著茶葉,發出“咵咵”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
這個小祖宗,他想做什麼?要說他真有一種泰山崩於前卻氣定神閒的穩當勁兒,但穩當也得分時候,這會兒已經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了!
她正想出聲打斷他,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聽見張明義說話的速度很快:“尚書大人朱衡,在接報後已經立即趕往山東德州了。朱大人原來在山東當過布政使,對那兒的情況非常熟悉,山東官員也都熟悉朱大人,能夠調動當地官民救急。”
馮保這時低頭在皇帝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朱翊鈞回頭望著他,提高了嗓音:“有什麼直接說吧,這會兒已經是火燒眉毛了,就別再交頭接耳了!”
“是!”馮保突然感覺到了新帝的厲害,尷尬地紅了臉,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明義:“聖上!是不是還是先請太傅過來,聽聽太傅的意見再說!因為朱衡大人的意見,一直與太傅不是很和。”
“不和?”皇帝的眉毛高高揚了起來:“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考慮兩個大臣之間和與不和?”
馮保嚇得急忙躬身:“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心直口快,想到了什麼就說了出來!還請皇上降罪!”
驟起突變,房間內本來就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更為緊繃起來。
皇帝好象根本沒有聽到馮保的解釋,越說越激動:“我泱泱大明!平時可以因為意見相左鬧些不愉快,難道面臨危難的時候,還不能做到團結一致、和衷共濟麼?我看不是黃河決口了,而是大明的官員們快決口了!”
說完這一句,他猛地放下茶盞,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
“噹啷啷!”茶盞的蓋子被震開了,晃得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聖上息怒!”除了太后,馮保和張明義嚇得急忙翻身跪倒。
朱翊鈞這時特意看了張明義一眼,發現他的臉上還挺平靜,看來張居正與朱衡不和這事,他也知道。原來他倆不和,已是眾人皆知,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太后有些驚訝地看著已經親政的兒子,只要一提起政務之事,這小子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是君臨天下的感覺,和剛才借酒調戲宮女根本是兩個人。
她長出一口氣,揉了揉胸口,慶幸自己剛才還好沒有出聲打斷他,這種雷霆之威發作出來,無人能擋,對於眼下急需調動臣工迅速處置來說,卻是最有效的!
只見皇帝稍微平息了一下怒氣,一指馮保:“馮保!你快去請太傅吧。”
然後一指張明義:“你!讓工部迅速瞭解決口之後的所有情況,隨時向朕報來!”
“是!”二人應聲而去。
……
不一會兒,太傅、首輔大人張居正就來了。
“聖上!太后!”,張居正搶先跪倒,“臣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黃河德州段決口,事關緊急,如聖上和太后信任,可交與臣全權處理。”
皇帝擠出了一絲微笑:“讓先生操心了!先生可以先告訴朕,打算如何全權處理?也算教一教朕,如何應對和處理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