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皇帝斥責的夏言害怕了,他連忙上書請罪,但無濟於事,半個月後,他被削職為民,嚴嵩進入內閣。
客觀地講,嚴嵩是沒有什麼政治才能的,和夏言相比,他缺乏處理政事的能力,卻並非一無是處,他有兩項遠遠高於常人的技能——拍馬屁、整人。
自嘉靖二十一年(1542)八月入閣起,他天天泡在大臣值班室(西苑),據說曾創下一星期不洗澡不回家的紀錄,但奇怪的是,屬下們似乎從沒看見他幹過除舊佈新、改革弊政的好事,那您老人家一天到晚呆在那裡幹嘛呢?
答案很簡單,下級看不到不要緊,領導看到就行(嘉靖住西苑),磨洋工也好,喝茶打牌也罷,只要天天在辦公室坐著,讓皇帝看見混個臉熟,不愁沒前途。
這一招十分奏效,皇帝被嚴嵩同志把茶水喝乾、板凳坐穿的毅力感動,特意附送印章一枚,上書“忠勤敏達”四字,並授予太子太傅(從一品)以示表彰。
除了尊重領導外,嚴嵩同志在打壓同事,開展整人工作上也不遺餘力,當時的內閣中共有四人,除了嚴嵩外,還有比他早來的老同志翟鑾(首輔)、和他同期入閣的吏部尚書許贊、禮部尚書張壁。嚴嵩一個人說了不算。
但嚴嵩同志是有辦法的,他先指使言官罵走了翟鑾、然後乾淨利落地獨攬大權,許贊和張壁入閣一年多,連票擬的筆都沒摸過,一氣之下索性不管了。
對於嚴嵩而言,這無異於如魚得水,但他偏偏還要立個牌坊,曾幾次向皇帝上書,表示內閣現在人少,希望多找幾個人入閣,臣絕對不能獨斷獨行。
嘉靖十分感動,他立刻下詔表揚了嚴嵩,任命他為吏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少傅,並且明確表示:你一個人就行了,信得過你!
情況大抵如此。
應該說,夏言把弄權術,掌握朝權,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治理國家,整頓朝政,而嚴嵩的目的就單純得多了,他玩這麼多花樣,只是為了自己的愛好——貪汙受賄。
嚴嵩從來不相信什麼他好、我也好,別人過得如何他無所謂,只要自己舒坦就行,懷著這一崇高理想,他在貪汙戰線上幹出了卓越的成績。
當時的紀檢官員們(都察院御史)每年有一個固定任務——評選年度貪汙人物排行榜,凡上榜者都有具體資料支援,且公之於眾。
而嚴嵩同志自從進入內閣以來,每年必上榜,上榜必頭名,更為難得的是,連南京的都察院也把他評為貪汙第一人,每年上報朝廷。
雖獲此殊榮,但嚴嵩卻並不慌張,因為他十分清楚,嘉靖從不在意他貪了沒有或是貪了多少,只關心他是否聽話。
事實確實如此,雖然彈劾奏章接連不斷,嚴嵩始終穩如泰山。
可是情況逐漸出現了變化。
嚴嵩終於犯了他的前任曾經犯過的錯誤——專斷。
當所有的權力集中在他一人手中時,無比的威勢和尊崇便撲面而來,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無法適應了,每當他看見西苑那間煙霧繚繞的房間,想起那個不理國政,一心修道的皇帝,一種感覺就會油然而生:
掌握這個帝國的人,就是我。
當這種感覺反映到行為上時,他開始變得專橫,不可一世,遇事也不再向領導彙報,而在大臣們的眼中,這個老人已經取代了那個道士,成為了國家的真正領導者。
但是他過於低估了那個道士的實力,在滿耳的誦經聲裡,煉丹爐的重重煙霧中,那雙眼睛仍然牢牢地盯著嚴嵩的背影,無時無刻。
嘉靖二十四年(1535)十二月,嘉靖突然在西苑召見嚴嵩,當嚴首輔大搖大擺地來到殿中時,皇帝陛下卻微笑著將另一個人引見給他,並且告訴嚴嵩,這個人將取代你的位置,成為首輔,希望你繼續堅持幹好工作,因為從此以後你的身份是內閣次輔,是他的助手,要注意搞好班子的團結。
嘉靖一如既往地笑了,笑得十分燦爛,但嚴嵩沒有笑,而那位本該歡呼雀躍的幸運兒也沒有笑,因為他就是夏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看來夏言還是比較幸運的,他只用了三年零五個月。
如果說之前的夏言只是蔑視嚴嵩,那他現在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敵人。
從此以後,內閣次輔嚴嵩再也看不到任何檔案,因為首輔夏言拿走了他所有的權力,任何票擬、籤批無權過問,短短一個月之間,他就變成了機關閒置人員。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展開。
不久之後,中央各部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