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著;我望著窗外朦朧的夜色;陷入深深的反省中 ;林大夫家庭背景比我差;還隱瞞過家庭出身;而他己在考慮‘政治生命’了。就目前而論;外科系醫生黨員十四名;己佔70℅以上;要在外科站穩腳跟;他的想法無疑是正確的;而我盡是些不著邊際的夢想;真應了*當年那句至理名言:書越讀越蠢。
我忽然想起前不久讀過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對人生的精彩剖析(人生廾而知;有生的權利;廿五而知;有明之處必有暗;卅更知;明多之處暗也多;歡濃之時愁亦重) 我早巳過了‘而立之年’;人生的酸甜苦辣也沒教會我如何做人;誠如林森所云:“人像一塊頑石;不打磨圓滑;能讓水流衝向大江;大海嗎”?
我去了科教科;祁科長一見面就說:“不虛此行吧?”我彙報了學習情況;他說:“正等你'救駕'呢;學習班不景氣;老主任講課;湖北腔;發音不準。你有啥辦法?”“老實說;我在醫大隻學到些皮毛;不過我切身體會:光講課文不行;還要弄懂語法。”祁科長打趣道:“毛遂自薦;好!你就分講語法吧。”過後一尋思;我這人真渾;幹嘛自討苦吃?
前天下午我給同事們講第一課;來聽課的醫務人員還真不少;還有下夜班的護士;我挺感動。幾位老前輩在祁科長陪同下;也來旁聽。我雖有些緊張;有了上次去勃利講課的經驗;心裡踏實多了。講完課;大家看了‘教學筆記’都嘖嘖稱善。我亳不隱誨;我是邊學邊教;現買現賣;教學相長而巳。事後也有人說:“學了兩天半;就鼻子插蔥一一裝象;敢‘班門弄斧’;等看笑話吧。”我毫不在意;人嘛;就要讓人評頭品足的嘛。
又來了一位重度燙傷病人;剛從省醫院進修燒傷歸來的滿青;自告奮勇;要立新功。病人23歲。男性。不慎掉入‘暖氣回水池’;造成全身69℅燙傷;三度在50℅以上。病人剛過‘休克期’;就造輿論;在報紙上刊出醒目標題(迎著困難上);要創新紀錄。醫院抽調一名護長。(何潔)五名護士;組成以滿青為首的掄救組;提出‘一定要救活他’的口號。醫院在人力。物力。財力方面都全力以赴;給予支援。並向全院宣佈;要啥給啥;尤其臨床科室;請會診;隨請隨到。林森私下對我說:“朝中有人好做官;連醫院都是如此!”我是常被請的一位;任務就是‘取皮’;我納悶;滿青學了半年燒傷;不會使用切皮機;怎麼開展工作?
病人經過‘水腫回收期’後;病情惡化;離子平衡失調;創面植皮成活率低;感染嚴重;出現了‘敗血症’徵兆;持續高熱不退;用激素。牛黃安宮丸也無濟於事;一時陷入束手無策窘境。
病人熬到13天時;己出現明顯敗血症中毒症狀;陷入半昏迷狀態。在這節骨眼上;滿青故技重演;告了病假。誰也不願接這‘燙手山芋’;院長只好求助唐效收拾殘局。不知什麼原因;唐主任竟答應了;還拉上了我。
查了病房;看了病人;我和唐效都有同感。何潔小聲說:“攤上這樣的大夫;真是倒死黴了;會完診;連醫囑都不下;換藥都是實習大夫的事;他連看都不看;更不用說親自動手了”。唐主任和我相視一笑:“秉性難改啊;葉帥說得好;科學有險阻;苦戰能過關。搶救燒傷;不但要有專業知識;更要有良好的醫德”。何護長從白大衣兜裡掏出幾張紙;交給唐效;唐效翻了翻;遞給我:“拿回去看看寫的啥。”又轉身問何潔:“哪來的?”“病人讓護理員代筆的;薟名是血書。";
回到辦公室;我急不可待的開啟信;信中寫道:
親愛的爹孃:
孩兒跪下給兩老磕頭了。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巳去了另一個世界。二十三年來;你們含辛茹苦;撫育培養我長大;未及報恩;我就先走了;真於心不甘;斷不了氣啊!
大夫的眼色告訴我;我生命的火花快要熄滅了;想到我將永遠離開你們;禁不住萬箭攢心般的痛苦。永別了;我的爹孃。不要難過;不要悲傷!要有來世;我還做你們的兒子。
兒子有個小小請求;把我的東西;包括衣物。像片全部燒掉。忘掉我!雙老保重!珍重!…永別了;我的親人!落款是血寫的名字一一杜福生。
讀完信;心中酸楚;我自言自語地說:“真的沒救了嗎?”何潔說:“怕是夠戧;活不過三天了;單位已為他準備了後事;父母正從河北趕來。”唐效瞅了我一眼;忽然問我:“真的沒救了嗎?!”我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病人年輕;體質較好;能配合治療;也許能有希望。不過風險太大;很可能死在手術檯上。”“當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