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厲害的,不是那兩個有著高高額頭的男子。
是,那個已經消失在大廳角落的人。
木軒說了,那個,就是“反戈七宿”中,僅次於奉師爺和練婆婆,一向與苦炭兒齊名的,甘笑兒了。
場中混戰,有識得的,有不識的,莫名其妙的一場際會,但也許,在局中人心中,這些事情都有些必然的脈絡。
但,不管怎樣,“陌上桑”在手,海老王自己連同那“浴海”的弟兄,已經是舞臺中心聚光燈的焦點了。
所以,從此時起,這情勢妙也罷,不妙也罷,有些架,是一定要打的;有些手,也是一定要出的。
俱散站在城西邊,弄魚坪路口的一棵樹底下,看著不知道是誰掉在地上的一把小螺絲刀,他一動不動,似乎腦中有什麼東西懷想,怔怔的呆住了。
這裡是有人打過一場架的,不光打了,而且,是一場好鬥。
一般的人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那層層樹葉邊緣齊刷刷的一片焦黃,和那樹幹上整齊的道道劃痕,是瞞不過俱散的眼睛的。
如果顏仲要去“浴海”,這條路自然是近的。
自然,也是兇險的。
“浴海”的人不難為他,也會有其它的人難為他。不過看起來,不管是誰,這一場,顏仲是沒什麼事的。
這方圓二十米以內的樹,每一棵,都至少有一株枝椏被沉重的腕力扭過,不用細看,同為袍澤這許多年,俱散已知那定是顏仲的“控韁”之法。
那功力,看起來又更深湛了吧。
除了臥榻老城的沈先生,與顏仲交過手的舊城沒有在“控韁”之法下全身而退的,從沒有,連他俱散也沒有。
就算是那個神出鬼沒、流浪廣場的吉它,也換過不止一次的弦吧?
一念及此,俱散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
這羈脫的人,在這一笑中,卻罕見的現出了一點苦澀。
“顏仲,這些年來,明裡暗裡,留心你的可不只是小隼那個孩子一人而已啊。”
按說,俱散自己,也是要上棲鳳山,主張那件事的,那件,和“陌上桑”息息相關的事情。
沒錯,原本,那棲鳳山上不只有九太歲一人而已,不過,是俱散拼著請了命,要來襄助顏仲的。
在他看來,兩邊的事情都很難辦,都需要人。
不過,尤其顏仲。
不管多少日子,不管當年的他出走社團是什麼原因,不管那顏仲知不知道。
他俱散可是一直都記著那份同袍的情誼。
可都一直把顏仲當兄弟呢。
不過,如此一來,棲鳳山上的事情,就要難辦一些了吧?就算以最近九太歲的風頭,成敗之間,恐怕也只是五五之數。
那個人。
絕不會對“陌上桑”等閒視之,連沈先生也要小心應付的,
那個人。
勾函自然有不俗藝業,可是細論起來,獨鬥“反戈契”中兩人還能對左然施以援手,這臨陣的戰力,已算有迫人的爆發。
多數人會因衝冠一怒而有難得的一場好鬥,可是勾函卻不同。
這簡直是,為求酣暢而揮灑的一場酣暢。
不管你是“枕戈”也好,是“反戈契”也好,什麼黑道巨擎,草野魚龍,自己終歸不能在這半白坡白道門閥聚所讓人看低。
這樣打下去,金晦和沫子連手,也是沒有什麼勝算的了。
小豆也打得很猶豫。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果決的人,尤其,對手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不,女孩子。
那年輕,那天然,都教小豆那高高額頭、胖胖身軀、肅漠表情下的一層層猶豫裹足難行。
左然的腳步一點一點的在蠶食他騰挪的地盤。
勾函已經將戰團一裂為二,自己牽動那一男一女兩人,已是離左然有些距離了。
“暖祭”之法,怕是有時機大展一番歡暢。
一念及此,他的臉上竟顯出一點喜色,那種鬥到快意處,物我兩忘的喜,純粹而又有一種痴。
腳下錯動,乾淨的鞋子在地上敲擊出一連串的聲響,和著那“暖祭”開聲,那奏感越來越強,漸漸的與這空曠的大廳聯成了一片迴響。
那種似乎要將這空曠涵蓋的迴響。
“嘶”的一聲裂動倏然而始,戛然而止,卻恰好的卡在那共鳴的樂感中間,勾函的身形一頓,連步法都不自覺亂了一下。
一個胖大身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