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殘忍的一句話,卻被葛秋娘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文紅玉的神經,在一瞬間爆掉,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怒吼起來。“葛秋娘,為什麼!曉雲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無冤無仇?”葛秋娘冷笑起來,伸手指著展昭。“我和沙哥現在關在牢裡,明天就要被處死,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我跟他又有何冤仇!”
“你們殺了那麼多人,他們跟你又有何冤仇?你殺人犯法,展昭執法抓人,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你怎麼可以因此要害別人!”
“執法抓人?”葛秋娘笑,“展昭十年前便入江湖,四年前才入官府。你問問他,他未入仕途之前,又殺了多少人?那些人,可是與他又冤有仇?他殺了人,為何沒有殺人償命,如今反而作為執法者為法理而抓人!法理,法理是個什麼東西,法理根本就是狗屁!”
“你,展昭他……” 文紅玉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跟這個瘋婆子講道理。
展昭鐵青著臉,在一旁沉默了好一晌。直到文紅玉急得不知如何介面的時候,方才說話。“展某做事,一向只求問心無愧。今日若不是包大人的鍘刀斬你,像爾等這種喪盡天良,草菅人命之輩,展某手中寶劍,也定然不會饒你。”
“問心無愧?呵呵,好一個只求問心無愧。展昭,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的。明日我與沙哥共赴刑場,同赴黃泉,就算今生緣盡,生不得同寢,好歹也做了一對鬼夫妻。可是你呢?你知道那是什麼毒嗎?那是衰老毒!這個毒,天底下無藥可解。而且,就算你內力深厚,就算是加上孟若虛的一甲子功力,你也救不了她。毒發之後,她會一次比一次睡得更長,一直睡到不再醒來為止。而且,對她來說,一天便是一年。接下來,你會看到她一天比一天更虛弱,一天比一天更衰老,直到死去為止。”
葛秋娘越說越激動,幾乎到了瘋狂的狀態。“展昭,你害我與沙哥生離死別,我就要讓你跟她陰陽兩相隔!我受的傷痛,我要千倍萬倍的還給你。展昭,你一定很痛,很恨吧!你害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哈哈哈哈……”
“夠了!”文紅玉再也聽不下去,凌空一掌,朝著她的胸口揮了過去。葛秋娘被打得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鮮血從嘴角緩緩流下,卻依舊在笑,依舊在嚷嚷。
“咳咳咳,展昭,是你害了她,是你!我等著今天等了好久了。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不會的。我要你們陰陽相隔,永不再見面……”這女人,真的是瘋了。被仇恨給矇蔽了心智,徹底的瘋了。
有一瞬間,展昭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眼前沒有葛秋娘猙獰的表情,耳中沒有她瘋狂的聲音。那一瞬間,世界好安靜,安靜的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惶恐。是的,惶恐,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惶恐過。
安靜,只有一瞬。突然,所有的嘈雜又都在一霎那間回來了,耳邊迴響的是葛秋娘如魔音一般的詛咒。“展昭,是你害了她,是你!我等著今天等了好久了。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不會的。我要你們陰陽相隔,永不再見面……”
“展昭……”文紅玉試探性地叫了展昭一聲,他的表情,太可怕了。那種如臨世界末日的恐慌,讓她也害怕起來。
展昭緊抿著雙唇,未發一語,好像沒有聽到文紅玉的聲音,一個轉身,疾步離去。
文紅玉看著展昭緊握的雙拳,還有那似乎在微微顫抖的背影,心裡一陣憋悶。再想到曉雲的狀況,更是悲從中來,紅了雙目,酸了鼻子,卻硬是忍住了,沒讓眼淚流下來。她就算哭,也不會在這裡哭。
“葛秋娘,你真是死有餘辜!”文紅玉回頭,憤憤地瞪了葛秋娘一眼,留下一句話,這才轉身走了。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原本以為,真的是這樣的,可是,事實上卻不盡然。否則,若真是如此,那像葛秋娘這樣的人,又當如何說呢?或許,她已被仇恨和慾望泯滅了人性,不再稱之為“人”了吧。
展昭出了大牢,便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一個無人之處,方才停了下來。這一停下來,就好像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全部被抽光了似的。展昭一個踉蹌,伸手扶牆,卻還是無力支撐,跪倒在地。
安靜,安靜地,只聽到他粗重地呼吸聲,一下一下的,短促而凌亂。黑暗,明明眼前一片黑暗,他卻好像看見曉雲痛苦的樣子。閉上眼睛,那畫面反而更加清晰。她的脆弱,她的傷痛,她的眼淚,她的不捨,她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