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征戰,橫徵暴斂不顧百姓疾苦,是古今第一大暴君。”
我聽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也沒說什麼,只問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劉三兒說道:“要說皇帝逼宮奪位,殘害手足,雖然我們沒有親眼看到,可坊間傳聞極盛,我想多少應該是有跡可循,不是空穴來風,可要說他不顧百姓疾苦,是個暴君,我覺得好像言過其實了。”
“為什麼?”
劉三兒道:“我還記得幾年前,呵,就是我們第一次認識的那一年,各省的饑民湧入揚州,聽說就是當時還是皇子的他,設寒風宴擺清水席,計誘那些奸商拿出米糧賑災;後來,揚州城爆發了瘟疫,聽說他也並沒有丟下城裡的百姓自己逃命,反倒是趕調了各地的藥材,為病患尋生路,一直到藥劑製作出來,他才啟程回京的。”
我靜靜的聽著,嘴角帶著一點微微的笑意。
劉三兒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陌生,甚至其中那些驚心動魄的每一時每一刻,我都親身經歷過,可現在聽來,卻好像只是一個遙遠的故事。
劉三兒繼續說道:“這些事,都是揚州的人親眼目睹,親身經歷的,我覺得,能做出這些大事的人,能真正為百姓著想的人,不會是個暴君,相反,難得的明君,才能做得到他做的事。”
我微微笑道:“那麼,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三兒似乎有些遲疑,躊躇了許久,終於慢慢說道:“所以,我覺得,他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應該還算是個好的皇帝。”
不知為什麼,聽到劉三兒的話,我的心裡並沒有太大的震撼,也沒有吃驚。
只是怔了一下。
……他,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應該還算是個好的皇帝。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自己明明應該是知道的,可直到現在,剛剛,劉三兒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好像才恍然大悟起來。
不過,說是恍然大悟,也只是悟了而已。
真正讓我吃驚的,卻是劉三兒。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這邊的人有一個並不算好的特質,喜歡捕風捉影,用自己的思想去臆測他人,然後指責抨擊,而作為讀書人,矛頭指向朝廷,此風尤甚。可是劉三兒,卻不是這樣的人。
在心裡有疑惑的時候,他沒有偏聽偏信,也沒有一味的接受別人的思想,而是自己去想,去思索,去尋求真相,這不僅僅是一種智慧,更可以說是一種很好的品質。
他,真的太像他的父兄了……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我微微的笑了,也沒有再說什麼,低下頭準備收拾,他一見急忙走上來阻止我,自己端起裝滿了鹹魚段的筐子,往竹架上放,一邊忙活一邊問道:“輕盈,你覺得我想的是不是對的?”
我坐在椅子上,微微笑道:“我覺得你說的,不算錯。”
劉三兒高興的笑了起來,等整理好竹架上的東西,他慢慢走回到我的面前,說道:“輕盈,如果我之前說的沒有錯,那麼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
我微微挑眉:“什麼奇怪?”
“既然當今皇帝應該算是個好皇帝,為什麼百姓不但不擁戴他,反倒一味的反對他?”
我挑起的眉毛慢慢的皺了起來。
劉三兒還說著:“既然他是一個好皇帝,那麼做的事當然是為百姓好的,而老百姓,也只是想過好日子而已,可為什麼雙方會像現在這樣矛盾,這就好像——好像——”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竊竊的笑了一下道:“就好像兩個人,如果你也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那麼我們成親,日子當然就像現在這樣,就算難,但也很幸福。”
“……”
“可如果,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在一起卻始終不幸福,那麼兩個人中間就一定會是有問題的。”
“……”
“皇帝現在就是這樣,我覺得他頒佈的一些法令,其實並不是那些學生們說的那麼罪大惡極。就像這一季,朝廷已經徵收了三次重稅,不過你之前跟我說的,北方在打仗,如果糧草供給不足,朝廷戰敗,可能我們還要經歷一次屠城,甚至滅族。也就是說,這場仗必須打,皇帝徵收糧草沒有錯,可既然沒有錯,為什麼百姓反對,這其中應該是有問題的。”
說著說著,他的眉毛也皺緊了:“問題在哪兒呢?”
他一邊喃喃的說著,一邊低頭思索,整個人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問題裡,而我坐在他的面前,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種熟悉的,不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