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畫晃動起來。
我轉過頭去,看到上面,是一個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子的女孩子,跪坐在古琴前,認真的撥弄著琴絃。這一次,[無''錯]小說 M。quLEDu。cOm她梳的是垂掛髻,但沒有什麼別的裝飾。她低垂著臉龐,幾乎看不到那張安靜的臉上有什麼表情,只有漆黑的,長長的睫毛,似乎給那張臉蒙上了一層陰霾。
我又看向了另一幅畫,一個女孩子,手持雙扇,在翩翩起舞……
一個女孩子,坐在亭子裡,認真的練習針織……
一個女孩子,坐在窗前,咬著筆桿子寫詩……
……
我往前走去,伸出顫抖的手,撥弄開眼前的畫卷,看向周圍,每一幅畫都是人物畫,千百種姿態,千百種表情。
卻是畫的同一個人。
同一個女孩子,在她或燦爛,或明媚,或晦暗,或陰霾的歲月裡,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被記錄在了畫紙上。
這一刻,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心情到底是驚訝還是惶恐,又好像已經失去了那些感知,只靜靜的看著這些畫,慢慢的在這些畫卷中走著,一直走到塔的另一頭,沿著樓梯往上走去。
第三層塔也和第二層一樣掛滿了畫。
這個女孩子,長大了一些。
她被送進了紅顏樓,那裡也有別的和她一樣大小,一樣容貌秀美的女孩子,可她們在一起的時候並不是玩耍嬉戲,也沒有爭吵打鬧,更沒有輕羅小扇撲流螢的歡愉。
她們進入紅顏樓,是為了活著出去。
只有一個,能活著出去。
紅顏樓,其實這個名字並不完整,事實上應該是——紅顏凋零樓。
而畫上的這個女孩子,是唯一活著走出去的。雖然是活著走出去了,可她的青春年華,卻早已經在紅顏樓中凋零了。
我痴痴的望著那些畫卷,一直看得眼睛都有些發燙,發酸,然後又沿著樓梯繼續往上走去。
第四層塔。
這是姊歸塔的最高層。
當我走完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看到這層塔裡仍然掛著無數的畫,只是和下面兩層不同的是,這裡的油燈更多,列在塔的周圍,一片燈光閃耀,走進去的時候好像置身於星河當中。而塔的中央,隱隱看到還有一張桌子,上面似乎還有一副畫。
我撥開眼前那些被風吹得晃晃悠悠的畫卷,慢慢走過去。
那是一張書案,可旁邊卻沒有椅子,好像使用的人並不需要坐椅子。而桌上,擺著一幅還沒有畫完的畫。
畫上,是一個女人。
身材頎長,有些消瘦,長長的頭髮好像柔軟的黑色絲緞垂在腦後,柔順的線條似乎也綿延到了身上,她穿著一身素白的阿縞之衣,整個人也被襯得素白而雅緻。
她微微的揚起下巴,好像在跟什麼人說著什麼話,可畫上卻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幅畫畫得並不繁複,筆法也極簡單,可畫中的人卻那麼的栩栩如生,好像就活在人的面前。
而我一看到這幅畫,頓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分明就是在今天我沐浴之後,穿著縞衣的模樣!
怎麼會——
我呆呆的看著這幅畫,正好在這個時候,又有一陣風吹過,周圍的幾幅畫都晃晃悠悠的動了起來,我急忙抬頭去看。
左邊的那幅畫,畫著我身上還披著風氅,臉上帶著長途跋涉後的倦怠和急於見到女兒的焦慮,一隻手朝旁邊抬起。
這幅畫原本沒有什麼問題,可這個手的動作,卻讓我整個人顯得有些彆扭。
但立刻,我明白是哪裡不對了。
那是我剛剛從馬車上走下來時的樣子,我的手並不是抬起,而是被裴元修牽著,可這幅畫上根本沒有畫裴元修,連他的手都沒有畫出來,所以孤零零的我手這麼抬起,才會顯得那麼彆扭。
我又看向了旁邊。
那邊的畫,畫的仍舊是我,也是在沐浴之後,長髮還帶著潤澤的溼度披散在腦後,一襲縞衣讓我顯得十分閒適,被風吹起衣袖和裙角,也撩起了我腮畔的一縷髮絲。我一隻手輕撫過那縷亂髮,另一隻手撩起裙角,小心的從臺階上走下來。
而這,正是我今天剛剛沐浴完,從浴室中走出來的時候!
這裡的畫,全都是今天,剛剛發生在我身上的!
一意識到這一點,我頓時一身冷汗。
我回到西川,並不是秘密,任何隨行的人都有可能看到我,看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