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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裡,看著離兒欣喜的模樣,又看著走馬燈那不斷旋轉,彷彿輪迴一般的畫面,一時間有些怔忪,而這時,身後傳來了他微微暗啞的聲音——
“朕記得十幾年前,揚州也有過一場花燈會。”
“……”
“小年夜,人人自危的時候。”
“……”
“你記得嗎?”
“……”
一瞬間,記憶中已經被塵封的那些畫面突然浮現在眼前,就像是那盞走馬燈一樣,迫不及待的在這一刻上演。
而我也感到一陣刺痛,自胸口傳來。
原本想要說不記得了,但這句簡單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因為那場花燈會不是別人辦的,而是我心中的大英雄,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那些記憶,我不能忘卻,甚至連說一聲“忘記了”,似乎也是對他,對往事的褻瀆。
沉思良久,我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可惜,朕沒有見到。”
“……”
對,那一場花燈會,他沒有看到,我們也已經得到了他離開揚州城的訊息,只是那個時候不知道,他是去江南其他幾個省調配藥材,想要讓薛慕華配出能夠抑制瘟疫的藥。
那一場留在許多揚州人記憶中的花燈會,他沒有見到。
我的眼神越來越黯淡。
“那個時候,朕還只是一個皇子,而你——”
看眼他要說出當年的那些事,我淡淡的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那個時候,也還沒有離兒。”
他看著我。
我看著前面愉快蹦噠的離兒,淡淡道:“已經過去太久了。”
說完這句話,我便緊走幾步,走到了離兒身邊。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們一會兒,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沉默的跟了上來。
人越來越多,街上也越來越熱鬧,我牽著離兒,裴元灝陪在離兒身邊,我們三個人就這麼慢慢的在人群中走著,身後的顧平和其他的侍衛不遠不近的跟著,這一刻,好像真的就像是一家三口在街上閒逛,看著那些五彩斑斕的花燈,離兒牽著我們兩的手,看著周圍那些冒雨都要出來看花燈的人,也覺得有些新奇:“娘,他們不是去避雨了嗎?為什麼現在又出來看燈了啊?”
我淡淡一笑,道:“玉漏銅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來看?”離兒默默的重複了一遍,然後突然笑著說:“那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啊?他們因為我,才能看到這些花燈呢!”
裴元灝笑了起來。
我看了他們倆一眼,沒說話。
又逛了一會兒,旁邊的吳彥秋走上前幾步,裴元灝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便慢慢的走過去,只見吳彥秋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什麼,裴元灝的眉頭立刻微微的蹙起,卻沒說話,而是抬頭看了看還在飄著細雨的,灰濛濛的天。
時辰,差不多了。
這場雨沒有下透,而是一直淅淅瀝瀝的下著,有些花燈被雨淋溼,損壞了,有的被淋得熄滅了,旁邊立刻有人上來換上了新的花燈。
離兒也看到了這一幕,她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看著那些忙碌的隨從,還有破損後被換下的成堆的花燈,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神中明顯的閃爍著一絲迷茫:“娘。”
我微笑著:“因為你要看,所以他就為你準備了。”
“……”
“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有很多人都要冒雨忙碌。”
離兒有些慌亂的說道:“可是,我沒有說一定要看,我只是——”
我微笑著說道:“離兒,普通的老百姓說一句話,也許影響的只是家裡的親人,或者一兩個朋友;他們說一句話,也沒有人會立刻去為他們準備,為他們辦。”
“……”
“但位高權重的人,就不一樣了。”
“……”
“因為他有勢力,也因為有很多人想要巴結他,所以可能他只是無意中說一句話,就立刻有人為他準備,為他去辦。”
“……”
“他的一個想法,一個舉動,可能就會牽動許許多多的人。”
“……”
“娘說的這個‘牽動‘,可以是造福,也可能是禍及。”
“……”
“你的一句話,讓很多人在今天看到了漂亮的花燈,但也是你的一句話,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