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生硬的語調,聽不出情緒。邢無命並未回身,僅是直挺立在雲碧瑤身畔,俯視著傷重癱倒在地的她,靜默的俊容上,卻已悄然滑下兩行淚。
她額上的火紋已經消失了,但她迷離渙散沒有焦距的瞳光、急速褪去血色的面容,和咳著血不斷抖搐的身軀,都在告訴他——她就要死了,死在他無情的手裡。
為了解救入魔的她,他無所不用其極,最終不惜選擇親自斷了她的心脈,廢去她的功夫,可方才那掌掌致命的凌厲攻勢,是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邢無命蹲下身,以指抹去她唇邊不斷嘔出的血,然後彎身抱起她虛軟的身子。
離去前,他偏頭睇了刀戒天一眼,語氣幽幽的啟口:“你知道我羨慕你什麼嗎?”
刀戒天聞言,僅是一臉平靜抿唇不語的靜待下文。
“我羨慕,被她愛著的人是你。”而不是他,自始自終都不是。
雲碧瑤的愛太過偏執、激狂,但他卻欽羨能被她這樣義無反顧愛著的刀戒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刀戒天詫異問道。她愛他?!
“沒什麼意思。”邢無命不想解釋太多,又逕自說道:“好好善待若雪小姐,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我邢無命在此祝福你們夫妻二人白頭偕老了。”
話聲一落,邢無命抱著雲碧瑤拔地躍起,飛身離去,眨眼間,已不復見那一黑一青的身影,徒留刀戒天幾人愣然的面面相覷。
自此以後,江湖間未曾出現過邢無命和雲碧瑤身影。
有人傳言他們雙雙殉情,有人則傳言他們一起入了魔道,眾說紛紜。
日頭已過午,樹梢上知了唧唧,看似愜意悠閒的午後卻籠罩了異常低迷的氣壓。
中苑東廂的寢房外,圍聚著一些人,之間一干人等各個眉頭深鎖、憂心忡忡。
當中,莫冬梅和額頭上還包紮著傷口的香菱甚至視哭紅了眼,而向來個性爽朗大剌剌的武大狼,則雙手環胸難得安靜地靠站柱旁、沉著臉不發一語。
同樣不語的,還有緊鄰著門扉而立的刀戒天。
他臉上和身上猶沾染著雲若雪的血,如今已乾涸成點滴血漬,加以一頭凌亂狂放的披肩散發,和陰沉肅然的臉色,讓整個人看來更顯觸目驚心,恍若一尊浴血修羅。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動也不動,僵著同樣的姿勢多久了,深邃的黑眸只是緊緊盯著掩上的門扉,一心牽掛著稍早送進房內讓商蓮笙醫治的妻子。
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何況他們夫妻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還有一份白首之約要履行,還沒等到孩兒出世,所以她不會狠心的就此撇下他,一個人先走。
眾人噤聲不語的氣氛,有些凝重詭譎蔓延縈繞許久,直到房門開啟——商蓮笙清冷的視線緩緩梭巡過眼前眾人,她一臉沉鬱,似乎透露出病情危急的端倪,巡視的目光最後定在刀戒天染血的冷硬麵容上。
“她的情況如何?”刀戒天冷靜沉聲問道,卻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夫人傷的太重,出血太多,我已暫時替她止血,但夫人身上的半截斷刀還未取出,怕若強行取下,會因大量失血而承受不住,而今……”她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那怎麼辦才好,夫人她,嗚嗚……”想到向來待自己如姐妹的夫人,竟受了這麼重的傷,香菱心下一急,不禁又悲從中來。
方才夫人讓門主抱進房時,她瞧見了那亮晃晃的刀子還刺在夫人身上,那樣穿胸刺骨的傷口,一定很痛。嗚,都怪她沒用,若她不暈過去,說不定還能救夫人的。
“香菱,稍安勿躁,讓蓮笙繼續說完。”莫冬梅安撫的拍拍垂淚哭泣的小丫頭,顏色則示意對方繼續。唉,眼下這情況誰能不焦急呢?
商蓮笙見狀點了點頭,又繼續說下道:“加上夫人的羊水已破,無法順利引產,倘若要藉著母體之力將胎兒產下,就更要顧慮到夫人的體力,萬萬不得貿然拔刀,如不慎引發敗血,則母子二人性命不保。”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武大狼也急了。
聽商蓮笙這麼說下來,嫂子不就凶多吉少,等於是一腳踏進棺材了?
“有,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始終安靜聆聽的刀戒天再度啟口,陰鶩的鷹眸則燃起希望。
望向刀戒天隱隱含著希望的眸光,商蓮笙深吸了口氣,輕聲宣佈:“開刀。”
“開刀?”眾人聽聞,表情盡是一致的愕然和狐疑。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