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在十六年後,為佛門又留下了根基。
那麼他到底念不唸佛門的好?
玄上宇給出了曹之軒答案。
準確的說,是那襲紫袍的分身,給出了答案。
可他留下了一個新的問題。
明明要與本尊爭上一局的紫袍分身,心甘情願走入了死局之中,寧願身死道消。
這個問題的答案又是什麼呢?
與上一個問題類似。
是沒有答案的。
只要那個紫袍男人不開口,這一切都是沒有答案的。
永遠也不會有。
。。。。。。
。。。。。。
那襲紫袍走在通往地獄的路上。
他默默承受著萬鬼撕咬。
接著腳步停頓,停在了菩提樹前,紅髮女子身後。
他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著這個黑袍紅髮的女人。
大金剛體魄也不能抵抗的業力侵蝕,在這個女人身上越來越明顯。
被囚禁在佛骸之中十六年,無數個輪迴侵蝕,沈紅嬰的神魂早就消融。
即便那尊菩薩以大神通將她凝聚而出,也不能久存於世。
與化為光雨的柳白禪相比,不過是一前一後罷了。
玄上宇面色複雜,看著這個紅髮女子,依舊在儘自己的全力,一分一分向著菩提樹挪動。
每前進一分,這由滔天業障凝聚出的大金剛體魄,便受到一份侵蝕。
距離菩提樹更近一步,侵蝕就更重一步。
紅髮女子的頭頂浮現一抹白。
蒼白。
歲月的蒼白,像是大雪一樣,從天穹傾塌,接著四散蔓延。
紅髮流白。
紅顏枯老。
這著實算不上一副悽美的畫面。
玄上宇背後承擔著業力侵蝕,面色無喜也無悲,站住了腳步,注視著紅髮女人以雙臂環繞那株巨大菩提樹。
樹冠上青紫之色蔓延及地,晶瑩剔透的佛緣,將她這幅以佛骨鑄造的身軀籠罩而住。
北魏為了打造一副大金剛體魄的軀體,耗費了六道佛骸無數的資源,屠戮的鮮血不知凡幾。
此刻在菩提沖刷之下,一點一點全部洗去。
黑袍也變白,紅髮也變白。
一身縞素的女子閉上了雙眼。
紅髮垂落一地,蒼白之色更為迅速的垂落,雪崩一般蔓延開來。
北姑蘇道的大雪。
忘歸山的流雲。
紅衣姑娘的滿頭白髮。
這著實是一副淒涼的畫面。
玄上宇怔怔看著這個紅髮變白髮的姑娘雪白雙臂摟住菩提,輕輕親吻菩提樹。
他沒來由想到一句話。
人這一生最苦痛的事,就是在自己拼命之時,卻發現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有生皆苦,不分貴賤,都不能事事順心。
玄上宇腦海中是十六年前揹負菩提腳踏洛陽的白袍男人,那一聲震動九天的吶喊。
“沈紅嬰若死,我不願獨活!”
眼前是這個滿頭銀白的女子輕輕夢囈。
“柳白禪若死。。。。。。我不願獨活。”
沈紅嬰親吻菩提。
然後追隨柳白禪離去。
緣起緣滅,因果落定。
紫袍大國師怔怔道:“師父說,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有一個好結局,一個壞結局。”
可一個人拼了命,也做不到的事情,要如何去改變它的結局呢?
因果糾纏,喜怒哀樂。
他微微低垂眉眼,聲音悲哀道:“可最後的最後,結局並非我們來定。”
“所以。。。。。。奈何悲劇呢?”
菩提樹下神魂繚繞。
有香氣席捲,菩提葉子紛飛。
紫袍大國師徑直前行,再也不回頭,路過青石小和尚,也只是輕輕點頭微笑示意。
青石雙手合十面色悲憫,佛號回應。
他走到了檀陀地藏佛像面前。
再往前,就是森然地獄。
萬劫而不復。
破碎的紫袍在那尊佛像面前瘋狂飄搖不止。
玄上宇艱難止住腳步,抬起頭來,望著檀陀地藏菩薩的悲憫神情,似笑非笑,猜不透心思。
他背對眾生,輕輕開口道:“真像是一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