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雙眼,沉默前行。
他知道自己身後盡是妖族屍骸,鮮血拋灑,一片地獄。
他知道這份殺孽有多重,出自聖地之人,最知因果報應的厲害之處。
黃鐘宮的鐘聲停止之時,他已經站在了山巔。
視線開曠起來。
不去看四調宮殿,李長歌微微抬頭,望向更高一頭的五座妖宮。
鐘聲消弭。
天頂黑雲蓋壓而下,壓迫感極強。
純淨琉璃的大雪山山腰被血清洗,站在山巔的素衣男子終於停下腳步,鬆開了攥緊玄武面頰倒刺的手。
他深呼吸一口氣,雙手伸到腦後,重新攏發,拿白涼木髻別住。
“我只是想登山而已。”
李長歌撥出一口氣,保持著攏發的動作,很認真望向面前老態畢露的黑袍男人,道:“沒必要拿那麼多命來填的,真的沒必要。”
大風起,黑袍獵獵作響。
“主子說風雪銀城這一代的大弟子,是一個千百年都難出的絕世劍胚。”黑袍老人佝僂著身子,雙手並指抹過眉尖,笑道:“咱家今日算是見識了。”
李長歌微微皺眉。
這頭老妖的氣息極為古怪,登山一路以來,有五道明顯強過諸妖的氣息,隱藏在妖氣幕後,應當與棋宮的五位大棋公一一對應。
五位大棋公一位也沒有出手,相當沉得住氣地等待著機會,或許是自知出手了也不過是落得一死的下場?
李長歌望向黑袍老人,慈祥笑著卻妖氣畢露,言語之間像極了八大國期間的那些老宦,雙手抹過眉尖,背後青色長髮一剎發白瘋長,一轉眼已經是如腳底一片大雪蒼莽,修為也隨之水漲船高,突破了九品範疇,甚至凝聚出了相當強大的域意。
“人類世界有八大天相,每一個天相修行者,都註定成為一位偉大的領袖。”雪白頭髮的妖宦佝僂身子輕聲說道:“這一世出了七個天相啊,這可叫妖族如何過活?”
風雪銀城大弟子望向這隻老態龍鍾的老妖宦,平靜說道:“我不想殺人,不要攔我。”
巴公當然知道李長歌不想殺人。
風雪銀城的當世得意大弟子,修的劍乃是至仁至善之劍。
老妖宦望向李長歌,整張臉龐俱是慘白,七竅隱約一片紅意,唇齒開口便滲血。
一張陰森滲人的臉龐卻低眉而笑。
他不管這個銀城大弟子要怎麼樣,他也不在乎棋宮會不會被他覆滅。
他今日攔李長歌,只求一死。
也求死後能得大聖出手,與主子葬在一處。
便無憾了。
。。。。。。
。。。。。。
李長歌沒有理睬這頭老妖,徑直前行,路過老妖宦身邊之時。
“劍骨相,劍骨相。。。。。。”
雪白頭髮的老妖宦輕聲重複了一遍,突然獰笑道:“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骨頭硬,還是咱家骨頭硬!”
漫天大雪炸開,霧氣磅礴。
一道身影極速掠出,雙臂展開,氣勢宣洩猶如大雪崩。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三尺。
年輕男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大雪之中傳來一聲悶響!
猶如雪山被一掌拍中,然後截然而散。
硬生生抗住李長歌一掌的老妖宦已是七竅流血,雙手鉤拉而上,死死纏住對方一隻手臂。
李長歌面無表情,下一剎抽手而回,那頭老妖宦卻如同一隻拼命的瘋狗一般再度咬牙切齒跟上,雙手再度纏上自己手臂。
雪白老妖宦的域意順勢遞出,雪崩一般塌陷在李長歌頭頂。
頭頂三尺自行土崩瓦解。
老妖宦黑袍內的胸膛凹陷一塊,肺腑都被劍氣攪碎,而更多的傷勢,是自己硬生生要撞上三尺劍域導致。
李長歌皺眉抽手,他便慘笑跟上。
一退一進,一蓬一蓬鮮血被劍域崩出!
李長歌看出了這頭老妖心存死志,一心求死,卻不知為何要選這麼一個悽慘死法。
他是在折磨自己。
滿天風雪之中,年輕男人輕聲說道:“卸甲。”
一言出,他便再也沒有抽回那隻手臂。
於是那個眉須皆白的老妖宦,終於纏抱住了李長歌的手臂。
劍骨相劍氣在他體內轉了一圈。
背柱五十根,頭面和舌骨五十根,肋骨胸骨三十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