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時,那片雲幕被拉得極低。
仙呂宮大殿上空,密密麻麻被劍氣戳穿的孔洞,是那個男人劍骨操縱大陣落下造成的痕跡,此刻終於有一縷雲氣滲透下來。
接著是第二縷,第三縷——
密密麻麻的火紅雲氣落入大殿,縈繞在那尊巨大朱雀妖像周身。
惟妙惟肖的朱雀妖像愈發妖豔,愈發腥紅,妖胎上綻放的瑕疵痕跡愈發迸裂,如同泥胎出胚。
大紅色覆蓋九成之時——
插在朱雀妖像周身的九柄妖劍開始鬆動。
一寸一寸向外挪動。
五位大棋公跪在仙呂宮前,不敢抬首。
倏忽一聲炸響。
一柄妖劍瞬間從朱雀妖像之中被拔出,衝開數里地,平直切割空氣,釘在仙呂宮對座的黃鐘宮大殿外壁之上。
接著是第二柄第三柄一共八柄同時拔出。
整座黃鐘宮大殿外壁土崩瓦解。
同時瓦解的還有那一座巨大朱雀妖像!
一口氣拔出九柄仙劍的女子依舊不解氣,從朱雀妖像之中跨步而出,狹長鳳眸眯起,微微抬掌,玉白手掌攥住五指。
拉扯天幕。
輕闔朱唇。
天頂火燒雲盡數流下,如世間瀑布垂落壺口。
朱雀,主天下火焰。
硃紅之色盡入一人之口。
吞了半邊蒼穹的女子勉強抑制住了怒氣,望向跪在仙呂宮前的幾位大棋公。
她沉住氣問道:“你們自己說,棋宮要你們有何用?”
無人應聲。
朱雀自嘲笑了笑:“不如自己投了朱雀池,為他人留些造化。”
五位大棋公愕然抬起頭,互相對望一眼。
玄武口中提到的那個瘋女人,這一世選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胚體,只等孕育出世,一但出世,便可與世間任何一位妖孽爭鋒。
來自風雪銀城的大弟子殺上了八尺山,一路殺上山,身後留了數之不清的血跡。
而最後出乎意料沒有動手去殺這名距離出世只差一步之隔的朱雀轉世女子。
所以她如今出世了。
“若不是棋宮如今勢微,本座早就殺了你們。”這個女子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冷笑說道:“說你們廢物,都糟踐了廢物二字。”
五位大棋公面色青白交加。
轉世而出的朱雀女子懶得計較下去,接過遞來的硃紅色大麾,獨自一個人登頂八尺山巔。
西域日出,北原萬里風光,盡收眼底。
“李長歌。。。。。。”
朱雀細聲老氣重複這個名字,想著這個殺上八尺山的男人現在應該回到了風雪銀城,再見面分出生死之時,恐怕不知是何年何月。
如今的棋宮,是一個天大的爛攤子。
接著她餘光瞥見了什麼。
不遠處的少棋公樓閣,一片坍塌之處。
那頭玄武的屍體壓塌了數座建築。
一位女子渾身浴血,月白色長袍染滿血汙,搖搖欲墜。
朱雀眉頭微皺,望向那個殺了一地雪妖的人類女子。
這些年寄身在仙呂宮妖胎之中,亦不能影響她眼觀棋宮,耳聽八尺山,故而山上山下一切事物,盡數歷歷在心頭。
她記得這個女子名叫秋水,修為不高不低,算是人類九品中的好手,真個廝殺起來,棋宮能排入前十之列。
而即便棋宮優勝劣汰,養神養身,以戰止戰,也沒有殺得這麼悽慘的時候。
那個名叫秋水的女子,身上不知道多少道雪妖撕咬的痕跡,如果換一個人,早就死了。
即便沐浴鮮血,不肯後退一步。
朱雀女子饒有興致坐在山巔,托腮遠望,就這麼看著這個女子大殺四方,搖搖欲墜。
“有點意思。。。。。。”
鋪天蓋地湧來的雪妖,只求那頭玄武身體裡的造化。
那個名叫秋水的女子不求造化。
只求他能得這份造化。
朱雀目光透過玄武的屍骸,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喃喃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已經吞了造化的男人,名字應該叫顧勝城?”
她笑了笑:“這份造化強行得了又如何,不還是要經過我的同意?”
千百年歲月的朱雀,轉世成了一個年輕女子,此刻居然起了一份玩心,兀自自嘲笑了笑:“是個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