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四荒,真正的空蕩無人,天空壓低的烏雲,讓開的那朵穹光,在一瞬間溢滿,照耀整個涼甲城頭亮如白晝,接著璀璨光芒驟然爆開,所有人都挪不開眼的極光倏忽收斂。
有道身影從蒼穹砸下。
大稷山脈沉悶搖晃一下。
那道身影足底踩出了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凹陷大坑,即便如此,依舊不曾倒下,只是雙膝微微彎曲,他的面容慘白如紙,懷中抱著一個蜷縮的女子身軀。
凹坑之中,血紅蓮衣獵獵而響,被風吹起,不過剎那,便化為灰燼飄去,露出男子已經磨損殆盡的黑色貼身軟甲。
他深吸口氣,望向天上。
天上亂雷狂作,傳出一聲憤怒沙啞的怒吼。
緊接著便有一根巨大手指緩緩按下,金光熠熠,這一指按下,若是觸在涼甲城,恐怕能將整座城池輕易按得灰飛煙滅。
只是這根手指,只是露出了十多丈的一截指尖,接著便不像是“按下”,而是。。。。。。
墜下。
那截金光熠熠的指尖,有一道巨大斷口,像是被人一劍削斷,失去了所有的憑藉,就此墜入凡間。
而墜下的片刻,凝成這截手指的璀璨金色氣運,便轟然潰散開來。
這些都是天上大氣運。
血紅蓮衣的男子微微張口,龍吟虎嘯,將絕大多數氣運都吞入腹中,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跌到了谷底,若是將這口氣運吞下腹中,說不定能重回巔峰。
只是小殿下面色堅毅,這一口氣運吞下之後,他微微低頭,將從天上搶來的氣運,一縷不漏地渡給懷中女子。
梁涼緊閉雙眼,面色慘白,她無力縮在小殿下懷中,整個人輕輕搖晃,攥緊易瀟衣袖,口鼻之中溢位鮮血,看起來並無好轉。
易瀟眯起眼,望向穹頂。
無數漆黑的絲線,不斷垂落,如細雨絲線,砸入梁涼體內。
這些是劍氣無法斬落的厄難氣運。
若是任這些氣運再度落下,那麼即便自己再殺到天上天,將剩餘九根手指全都斬斷,也無濟於事。
他沉默站在荒野之中。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
要想與命運對抗,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它。
可他已經殺上了天上天。
懷中傳來一聲急促而痛苦的呼喝聲音。
大君低下頭,看到梁涼抬頭。
金色氣運重新回渡。
他細眯起眼,享受著這種力量回歸的感覺,像是腳踩雲端,高高在上,只是餘光一瞥,便重新墮入地獄。
懷中女子的額頭七竅,都緩緩生出硃紅絨毛,雪白嬌嫩的腳踝,已經開始生出一片又一片的逆鱗。
她已經無法保持人形。
大君急促呼吸著。
他想要重新殺上九天。
若是他再斬斷一根手指,是不是可以飲鴆止渴?
接著一隻手,輕輕壓在了他的肩頭。
大君有些惘然回過頭,看著這個“悄無聲息”已經接近自己的白衣男人。
那個男人儀態平靜,一手扶住腰間劍鞘,指尖啪嗒一聲收劍。
漫天厄難氣運絲線,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此刻噼裡啪啦砸在大地之上,就此煙消雲散。
如何修為,功參造化至此?
春秋千萬劍。
唯有此劍。
春秋千萬人。
唯有此人。
第七十五章 擺渡
天下有無數劍,每一劍皆可取人性命。
有千萬把劍,每一劍皆可斬金石。
餘下數百把劍,若是劈山開道,截江擊浪。
真正的名劍,不過數十把,逢上良主,大放異彩之時,劍氣所至,摧城開山,所向披靡,沛莫可擋。
可沒有一把劍,可以斬斷命運。
一把也沒有。
至少。。。。。。在春秋前,是沒有的。
懷中抱劍的劍客,即便劍道有所成,成了享譽江湖的所謂“劍修”,到了任平生這樣的境界,也遠遠不能擺脫被因果纏身的命運。
即便成了“劍仙”,僥倖證得大道,也離那一步差了太遠。
大稷山脈前雷光徹散,於是天地漆黑,狂風大作,野草四動。
站在小殿下身旁的白衣男人,手掌心抵著劍柄,於是“因果”劍鞘緩緩翹起一個弧度。
劍宗明沒有去看“大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