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寺裡,那位年輕的佛門女子客卿不在。
其他人都在。
包括青石。
寺外的權貴皇族,並不擔心那位修為通天的青石菩薩,會做出什麼樣的出格之事。
因為他們身後的來路,隨風而動的婆娑樹影,伴隨其一起投在地上的,還有流轉的劍氣,冷冽的殺氣。
從四面八方圍來的殺氣,在地面上傾瀉,鋪展,一層一層推進,向著寺院而去,時間愈久,陽關谷的氣溫便愈是森寒,殺氣不可見卻可感應,隨時間遞進而推進。
一炷香。
兩炷香。
兩炷香半——
寺外的門再度被推開,蕭布衣扶著蕭望出現在寺外苦苦等待的眾人視野當中,兩個人與來時的表情並無不同,只是伴隨著推門的聲音咔嚓響起,站在古木上遠眺的數之不清的黑袍,看清了大榕寺局面之後,在同一時刻抖了抖袖袍。
傾瀉而出的無數殺氣,隨振袖一同收回,覆水倒流,消弭的乾乾淨淨。
二殿下扶著蕭望重新坐上車廂。
漫天的赤黃符籙自行焚燼湮滅。
站在古木上的黑袍腳步未錯,退後一步,重歸黑夜。
寺外人看去,大榕寺的門內漆黑如夜。
青石菩薩一手端著一盞通紅燭火,站在門口,神情悲憫,另外一手捧著心口。
他面色蒼白,嘴唇也蒼白,指節同樣蒼白,似是大病了一場。
他站在寺內與寺外的門檻。
仔細去看,青石的指尖有一抹殷紅,這抹殷紅,帶著淡淡的血跡,沾上了一丁點在嘴唇上。
大榕寺的永夜之內,二殿下無論說什麼話,青石都只是搖頭,或是點頭。
閉口不言。
佛宗修行,有閉口禪,不可言時,便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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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拍打著懸崖,有位黃衫的姑娘,坐在高高的懸崖上,兩條雪白的小腿從素黃裙岔內踢踏而出,拍在懸崖峭壁上高高捲起的雪白浪花,被她一腳一腳踢得飛起。
她閉著眼睛,聆聽著南海的聲音。
二師兄又在偷大師兄的酒喝。
大師兄與師父正在下棋。
終巍峰上,那口棺材安靜躺著,忽然有飛鳥停留在棺上哀鳴的聲音。
公子小陶的眉心便在此刻蹙了蹙。
南海的藏劍山下,湖底洞府,清涼的水流聲,有了一絲的紊亂。
屋簷如懸崖,風鈴如滄海。
水底的風鈴搖晃作響。
坐在懸崖邊上的黃衫姑娘,揉了揉自己的酸澀眉心,試著去聆聽更遠的聲音。
她感受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此消失了。
滾滾的大雪。
崩塌的山石。
紫衣姑娘沙啞的呼喊。
公子小陶怔怔抬起頭來,雙手撐在地上,用力想要把自己撐起來,去看清楚遠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很是奇怪的看到,南海的蒼穹頂端,天光之中,出現了一抹黑色,那抹黑色來得不合時宜。
因為這是白天。
那是一抹黑光,極其狹小的一絲黑光,夾雜在漫天光明之中,顯得無比怪異,像是棲居在夾縫裡的細小微風。
好生不生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南海的山頂風很大,在這抹黑光落在自己眉心的時候,風勢忽然大了那麼一剎,於是便將這縷古怪的光芒吹得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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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島的風,今日也很大。
魔宗卻無比安靜。
聖島並不如外人想的那樣殘酷,事實上,如今的聖島,比起中原要太平得多。
青木宮白厭宮紫靨宮的幾位年輕天才,得了山主和五老會的准許,今日在大光明山上,努力參悟著那座天大造化的劍碑。
劍碑上只是很簡單的刻畫著一道劍痕。
劍宗明回到聖島之後,便一直在大光明山上無所事事。
他似乎在等著什麼。
關於後輩的崇敬,仰望,他只是平靜而漠然的接受。
而關於他們的提問和疑惑,他也是平靜而漠然的接受。
只是接受,不作回應。
那座劍碑上,留下的劍痕並不斑駁複雜,相反,乾淨到了極點。
像是有一個並不懂劍的普通人,拿起了一把普通的鐵劍,在這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