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要自己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袁四指有些諷刺地問道:“這是西域大雪山上的規矩,是吧?”
“臣要君死,君如何能活?”
“逆你的,順你的,這些臣子,都想要你死。”
說到這裡,袁忠誠伸出的那四根手指,指了指遠方的妖族獸潮。
西妖平靜回頭看去,大風吹動遠方如山的白猿毛髮,那些山海聳立的妖獸,此刻木然懸停在這個不算危險也不算安全的距離,目視著自己被層層黑甲包圍。
為首的顧勝城站在白猿頭顱之上,甚至取來了一樣沉重的巨大龍角弓弩。
他站在白猿頭顱,微微張開雙臂,將萬鈞沉重的龍角弓弩拉扯開來,反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弓弩拉開,甚至沒有餘力在上面加上一根弩箭。
顧勝城身負大金剛體魄,如今修為已趕超閻小七。
以他的膂力,竟是無法完美射出一箭。
青龍大聖留下的龍舌弓。
西妖的後背,隔著極遠的距離,像是被人拿一柄無比鋒銳的劍抵在了後心,但她輕輕搖了搖頭,並不擔心顧勝城鬆開手後,會出現怎樣不可抵抗的情景。
她望著袁忠誠,很認真地說道:“你說得很對。”
梁涼沒有回頭,她平靜說道:“這些人想要我死,那些人也想要我死,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這麼多年。。。。。。都是這樣。”
“這個世上,盼我活著的人,好像真的沒有了。”
西妖輕輕說道:“你們盼著我死,所以都來殺我。”
她頓了頓,慢條斯理說道:“所以你們都會死。”
“但袁先生。”
梁涼用上了“袁先生”這個敬詞,但她的語氣之中卻聽不出來任何的敬畏:“我並沒有那麼多的力氣,去殺死那麼多的人。”
她漠然說道:“你把東西給我,我不殺你。”
袁忠誠沉默了。
他抬起的袖子內,半部浮滄錄的氣機不斷流轉,不斷繚繞,如星火如天焰,迸濺出袖外便消弭嗤散。
他嘆息了一聲。
像是惋惜,更像是遺憾。
他確定了眼前的女人,是一個聽不懂人話的瘋子。
該說的理都說了。
她偏要一意孤行。
西妖的面前是一堵牆。
她可以繞開。
她偏不。
她要讓牆給自己讓路。
不然就捶碎這堵牆!
袁忠誠高喝一聲:“殺!”
王爺死後,他便高坐縹緲坡軍營帳燈之後。
不主殺事。
這是他第一次衝陣殺敵。
徐至柔桓圖窮已死。
身旁再沒了當年一同浴血奮戰的袍澤。
袁四指雙手掐訣,面色忽然猙獰,他的雙手手指之上,還沾著王爺縹緲坡墳前的泥土,灰塵,此刻猛地攥掌,僅僅只有四個手指的手掌,迸發出不可思議的恢弘偉力。
西妖已經跌入他的懷中。
那個女人的身軀出乎意料的柔軟,並不像是一位大金剛體魄修行者,而像是一個柔軟嬌嫩的小姑娘,手掌輕輕拉扯自己的衣袖,甚至不覺得有任何的疼痛之感。
半邊衣袖連同血肉被刺啦一聲撕開。
西妖漠然甩開那半條手臂。
她的面前,是袁忠誠懸在額前的四根手指。
兩袖天風。
有一袖藏書。
袁忠誠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尊大妖孽。
即便加上半部浮滄錄也打不過。
所以他選擇了賭一賭。
賭那個女人,是不是足夠的自負。
賭那個女人,願不願意跟自己賭。
西妖表情木然,看著那四根手指攥掌並不攥全,只是扣下第一截指節,留了部分掌心。
此刻掌心溢位無形氣機。
她撕下了那半條手臂,袖內並無半部經文。
她皺了皺眉,第一次感覺自己做錯了某件事情。
袁忠誠抵在自己額前的那四根手指,灰泥蔓布的掌心,還有那狂風倒流的大袖。
比起遠方顧勝城蓄勢預發的龍舌弓,還要讓自己覺得危險萬分。
想要後退,卻來不及了。
西妖有些微惘。
她的肋下有一股尖銳的刺痛。
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