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勢如颶風。
馬蹄踏在飛濺的泥水當中,如一隻疾射而出的箭矢,倏忽飛掠而過,雷霆乍現大地,映照世間萬物,這襲鐵騎便如一道魅影,在雷霆閃逝之間賓士而去,連雷光都無法捕捉痕跡。
的確是齊梁最快的馬。
也的確是最近的道。
在大悲寺外,有一條漆黑長線彈掠而出,如蛇如龍,劍氣凌厲,穿梭在大雨磅礴當中,風雷呼嘯,交錯縱橫。
世間控元,出竅三丈便是駭人聽聞。
若萬物可為一劍。
那麼屈指彈出,一劍奔走,千里之外,便可取人頭顱,不留痕跡。
這一劍,劍氣出竅三千里。
。。。。。。
。。。。。。
“我從十四歲嫁給那個男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每日飲酒作樂,荒淫無度。。。。。。可最終怎麼也,不應該死於酒色。”
黃素的聲音在大殿當中響起。
“春秋二年,三月十八,蕭渡鴉死於酒色。”安樂王妃輕聲說道:“這是他應該得到的結局,死在了最喜歡的東西上。。。。。。這樣的結局似乎還算不錯?可沒有人知道,比起酒色,他更喜歡的,是長生。”
“一個希望自己活得足夠的久,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去享受榮華富貴的人,他胸無大志,因為他知道爭不過蕭望。。。。。。他想‘活下來’,並且一直的活著。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輕易的死去?”
轟隆一聲雷鳴。
大殿被雷光渲染的一片晝白。
坐在黑暗中的易瀟,臉龐輪廓顯露一剎。
黃素輕聲說道:“我知道殿下想要問什麼,他如果還活著。。。。。。那麼現在在哪裡?”
易瀟低眉沉思。
“我。。。。。。當然不知道。”黃素頓了頓,微笑說道:“我說的‘死’,只是一種狀態,我不相信他死了,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棺材已經入土為安,蘭陵城發了沉痛悼文,我當上了絮靈道的道境主人,即便他還活著,又怎麼樣呢?”
“殿下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描述,很像一個故人。”
三個字幾乎要從黃素的口中脫口而出。
蕭重鼎。
與安樂王爺的形象幾乎重疊到了一起。
她抿唇而笑,輕聲說道:“與大殿下相比,蕭渡鴉只是一個可憐的王爺,他沒有人惦記,我不愛他,也沒有想要為他找些存在痕跡的念頭。。。。。。國師大人說過,真正的死亡,是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個人,那麼次一等的死亡,便是還有人沒有忘卻你,但所有人都認為,你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在了我們的認知當中。”
“他活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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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空中最後一道炸雷閃過。
腦海當中沉悶的響聲,讓黑暗中的易瀟睜開了雙眼,他從託著下頜的姿態當中清醒過來,正襟危坐,看著大殿當中的那個女人。
黃素看著易瀟,平靜問道:“這個故事,有趣嗎?”
易瀟抿緊嘴唇,他腦海裡那些無緒的思維,開始飄忽不定起來,沒有了株蓮相,因為劍氣的串聯,魂海反而變得更加寬闊浩瀚。
迸然的火光擦亮。
所有人都忘記了易小安。。。。。。
包括齊恕,青石,身邊所有的人,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還活著。
那麼她,是不是還算活著?
所有人都認為蕭重鼎已經死了。。。。。。
那麼他活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還重要嗎?如果當‘蕭重鼎’的記憶死去了,那麼他這一輩子,便等同於死在了蘭陵城眾人的認知當中。
就像是安樂王爺蕭渡鴉一樣。
這是,本不該死,但卻‘死’了的人。
他們。。。。。。去了哪裡?
“殿下,我是信佛的,我相信有六道輪迴。”黃素溫柔說道:“自幼便被疾病困擾,我活得並不輕鬆,要說不在乎唯一的子嗣。。。。。。這是假的,但比起解脫,我已顧不得將痛苦帶給他人。”
“那枚牌子,縱然殿下有天大手段,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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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大地。
一縷劍氣縱橫飛掠,三千里路途遙遠,橫亙大地山川,速度之快更勝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