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願意隨任平生一同死。
大稷山脈,涼甲城頭。
彼時此時,何其相似。
他不願後悔,寧願赴死,也不願意後悔。
深吸一口氣後,最後的畫面,是在西壁壘城主府,大雷壁鼓之下。
那個瘦削男人當時笑著問道:“萬里烽火,千里狼煙,若有朝一日有人破壘而入,西關壁壘攔不住,鐵甲黑騎也攔不住,信不信。。。。。。我可以攔住?”
歷歷在目。
一字一句,如在耳邊。
青甲儒將再度睜開眼睛。
他的眼前不再一片漆黑,而是有山河倒映,煥發無限光彩。
他輕聲重複道:“萬里烽火,千里狼煙。若有朝一日有人破壘而入,西關壁壘攔不住,鐵甲黑騎也攔不住。。。。。。”
他看到那個瘦削男人雙手雙劍,雙足踩踏地面,將滿地大雪踩得沸騰。
那人真的攔住了一人勝過千軍萬馬,大有破壘之勢的西妖。
天地之間,劍氣滿溢。
虎豹雷音,鳳雛九恨。
江輕衣認真說道:“我會陪你一起攔住。”
第四十七章 平生只願你平安(中)
天地衝殺聲音大響。
任平生無暇顧及其他的聲音。
他攥了攥有些發麻的雙手,來不及猶豫,便再度握緊雙手劍。
雙手掌心早已鮮血淋漓。
他自然可以憑藉出竅元氣馭劍。
但眼前是獨坐西域八尺山的西妖,便容不得他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若是他不親自握攏手中之劍,那麼勝負將會分得很快。
其實。。。。。。勝負早已經註定。
他只是想將勝負的結果,拖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好讓身後的那個青甲男人,能夠順利逃出西域。
“失算了啊。。。。。。”
他低垂眉眼,自嘲笑了笑。
站在對面不過數丈距離的梁涼,居然破天荒沒有動手,而是原地站定,雙手垂落,血紅大袖如火一般飄舞鼓盪。
西妖氣定神閒,輕聲戲謔道:“怎麼?沒有想到?”
青衫血染,粘稠浸透,此刻服帖裹在江輕衣的身上。
他溫柔搖了搖頭,語氣還算平和:“想到了。”
任平生餘光瞥見了大軍前擁,後營之中再度分出的前營,將他和西妖裹住。
西妖渾然不在意。
她只想取江輕衣人頭。
既然江輕衣不逃了。
那麼她並不在意其他的事情。
數量一萬的十六字營,按理來說,足以堆殺世上任何一位宗師。
但此時此刻,想要堆殺西妖,便是天大笑話。
這掉頭而回的一萬精銳,便等於送入了西域的口中。
外圍是遠勝十倍的獸潮。
穩操勝券的梁涼,唇角微微翹起,看起來心情大好。
她雙手垂落,大袖飄搖,體內精氣神幾近巔峰。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望向西妖。
梁涼並不介意這個西關劍道宗師,藉著這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去恢復自己為數不多的體力。
她有很久沒有認真打過一架了。
平心而論,她倒是希望這個人類劍道宗師,可以使出一些令她覺得新奇的劍招。
很久以來,人類劍修,都是一類另類的存在。
梁涼從來沒有小覷任平生。
即便在南海聖會之中,任平生比之五大妖孽要矮上整整一頭。
可天下劍修太少。
若是北魏出了李長歌那麼一位劍修。
梁涼眼底神情微微變化。
若將此刻的任平生換成李長歌。
便是她身負山海經,也絕不敢輕敵,更匡論此刻分心,給對手喘息機會。
“開打之前,有幾句話想說。”
眼前的瘦削男人,似乎並沒有放棄此刻恢復元氣的大好時機。
甚至想要拖得更久一些。
梁涼只是冷眼相看。
任平生笑著揉了揉發麻的臉頰,甩了甩滿手鮮血。
鳳雛九恨,插在地上。
他挺直腰板,搖搖晃晃,高聲笑著說道:“赴死一戰,總要留些遺言吧?”
後方的青甲儒將,距離自己已經不遠。
就要翻身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