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昏厥在地,邀北關崩塌成斷壁殘垣。
易小安揉了揉被風吹得發麻的臉蛋兒。
師父離開的時候,自己哭得一塌糊塗。
她看著眼前被風吹起的黑色碎髮,有些恍惚。
“哥會陪著你。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
易小安心裡一直知道易瀟拼命修行為了什麼,帶著自己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北上逃命,一路上遇上的皆是世上最難對付的勢力,其間究竟有多艱難惡毒,易小安就算沒有親身經歷,也多有耳聞。
一直到魏靈衫來了竹樓。
易小安抱著小酒罈,看著易瀟在竹樓那拼命練劍,拼命修行,看著那隻驕傲不羈的龍雀兒面帶柔色指點著他。
她可以在天酥樓陰陽怪氣不開心的鬧脾氣,可以瞧著那位柳大花魁一千一萬個不順眼,可以向著易瀟肆無忌憚的撒嬌賣乖,但唯獨遇上了魏靈衫,易小安變回了那頭溫順乖巧的小綿羊。
易小安很想讓自己不喜歡這位白衣龍雀兒姑娘。
但是她努力嘗試了很多遍,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所以她自己在心底問自己,這樣一個姑娘兒,誰不喜歡呢?
魏皇為這個寵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修了天下最大的牡丹園。
冠軍侯天縱奇才的獨子陳萬卷早早就為她寫下一闕萬字牡丹詞。
風雪銀城破例收了她做入世弟子,不惜打破聖地的規矩。
北魏四劍子的沐鳳白在她出宮之後就候著等著,藉著論劍的藉口想一親芳澤。
這樣一個姑娘,這樣一個知書達理溫婉武藝高強膚白貌美的姑娘兒,誰不喜歡呢?
易小安是真的覺得魏靈衫能配得上易瀟。
邀北關逃命的那幾天,易瀟打趣著對自己說,若是女大不中留,以後一定會看緊自己,別被江湖上不三不四的傢伙在豆蔻年華就輕鬆得了手。
易小安記得自己當時大笑說,哥你放一千一萬個心,那些人我都看不上的。
無數個相依為命的夜晚。
易小安睜開眼睛,看到易瀟依舊沉浸在修行之中的面容。
跟著師父走過那麼多地方,見了那麼多妖孽,易小安從未有一刻有過如此奇怪的感覺。
像是一種青澀而難明的期待,捧在手上怕壞了,於是小心翼翼不願採擷。
易小安悶悶想道,這就是喜歡嗎?
算是兄妹之情,還是情愫暗生呢?
“哥。。。。。。”她突然開口。
易瀟輕輕嗯了一聲。
易小安住口了。
哥?
她下意識抓住易瀟肩膀,把頭靠在小殿下背上,耳邊狂風肆虐,不敢在兩頰縈繞,卻帶起一頭利落的碎髮。
易小安閉上眼睛。
腦海裡走馬觀花般閃過無數道畫面。
她想到了邀北關與易瀟一齊逃命的每一個剎那。
又想到了送君一百里的那個女子。
是那個就在自己旁邊安安靜靜的白衣女子。
魏靈衫的一顰一笑。
魏靈衫下意識捋清鬢角亂髮的細膩動作。
魏靈衫習慣性的皺眉,淺笑,每一個動作,居然都如此的深入人心。
真的是個極美的姑娘啊。
她偷偷睜開眼打量了與易瀟並肩前行的白衣姑娘,看著她一頭黑髮隨風飄起再落下,身段窈窕輕盈,腳尖輕點前掠。
就像是一位下凡的仙子。
易小安漲紅了臉,輕聲憋出一句話。
“。。。。。。我想蓄髮了。”
易瀟哭笑不得道:“就這個?”
魏靈衫瞥了一眼小殿下背上的小丫頭,唇角帶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將這個丫頭所有的心事都一眼看穿。
易小安被魏靈衫一眼看得俏臉通紅,慌亂解釋道:“是。。。。。。是啊。”
接著小心翼翼問道:“哥,蓄髮。。。。。。會不會好看點?”
易瀟想了想,片刻後認真道:“不會。”
“啊?”易小安微怔。
“你什麼樣子都好看啊。”小殿下笑著眨了眨眼,狡黠道:“就算你哪一天剃了大光頭,鋥光瓦亮,哥也絕不說你難看。”
易小安羞憤不已,捏起粉拳,嬌嗔捶了一下小殿下後背。
易瀟笑了起來,打趣道:“長大了?知道打扮自己了?終於知道心疼削髮時候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