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西域已經有十三天了。
這十三天裡,讓齊麟一直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他一直在以自己的元氣,去探查自己方圓的動靜,連帶著整根粗麻長繩的六個人,都被自己的淺淡元氣所護,沒有收到太多風雪的侵蝕,不然以他們的羸弱身子骨,半個月後已經爛在這片雪原上了。
齊麟走江湖,出門遊歷很早,恰逢歸家時候遇上了這等禍端,被誤認為是精通繪製的族中子嗣,捆在這根繩上。
族中的長輩,他認得並不全,與自己同行的,也就一二個年幼時候見過,有些眼熟,其他的全無印象。
所以這根繩上除自己以外的其餘五人,為了節省體力,大多保持著沉默。
齊麟只是默默觀察著方圓的動靜。
他有些擔心姓段的殿會成員,會派出一隊森羅道探子,早些在走江湖的時候,齊麟見過森羅道中人出手的模樣,蠻橫不講道理,毫無人情可言。
齊家的老弱病殘,婦女稚童,都還在段無胤手上,想要平安,需要那張地圖來換。
齊麟擔心的是,當自己一行人的地圖繪製完成,森羅道出手殺人,取走地圖,順手將齊家也抹殺的乾乾淨淨。
現在看來,姓段的還算有些信用。
齊麟並沒有發現有人跟隨。
他忽然壓低聲音,拽緊長繩,咬牙切齒道:“森羅道的那些雜碎,還有姓段的。。。。。。手段下作,不得好死。”
齊麟抬起頭來,望著一縷又一縷從天心垂落,然後貫穿整個人世間的黑線。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
不僅僅是齊家所在的幾座城池,還有西關,甚至到了如今的西域,都有這樣的黑線,牽連著大地與天空,貫穿了光明與黑暗。
讓齊麟覺得心中有些不安的,是這些黑線,似乎無法泯滅,自己的九品元氣,能夠稍稍的清除些許,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強大堅韌的黑光。
西域的黑線地圖繪製,已經快要結尾,令齊麟覺得古怪的,途徑西域邊陲,黑光的分佈與大魏相差不多,雜亂而無章,越是接近西域,接近北方,黑光的密度便越是提升。
可到了制定的區域之後,這些從天心垂落的黑線,便忽然變得減少起來,原本數十步便可見到的漆光,甚至數百步都無法看見。
齊麟不太明白。
地圖的繪製,往往是規律的集大成圖,山勢的走向,平原與河流,春夏秋冬的變幻,積水和降雪,乾旱與洪澇。
那些隱蔽的,潛藏的,都可以在繪製的地圖上找到規律。
齊麟抿唇,他想到了這個問題。
段無胤,或者說,站在段無胤背後的洛陽皇宮,想要從這張地圖上得到什麼?
關於黑線的,還是。。。。。。這片區域的?
資訊的缺失,讓齊麟無法想明白這一切,但他可以確定,自己的這一副圖如果送到了曹家男人的手裡,整個大魏的情報系統都在他的手中,無數的資訊流淌,他必然會推出某個驚人的結論,這就是他需要這張圖的原因。
“小齊。。。。。。”
身後有個蒼老的聲音,披著泛白青袍的老人,嘴唇已經被凍出了血絲,慘白的面容,被一張枯老手掌覆蓋,他顫顫擦去唇角血漬,極為忍耐地開口說道:“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會。”
齊麟點了點頭,他鬆開了那根牽扯著六人的粗麻長繩,輕聲說道:“諸位自行活動一下,我們在此稍作休整。”
“五叔。”
那根長繩,仍舊被老人握在手中,老人聽到齊麟的聲音,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抬起頭來,望著此刻不染塵埃的上空,感慨無比說道:“你,看。”
齊麟同樣抬起頭。
走了一段距離,這片不知名的西域地界,黑線的分佈並不密集,在此刻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一絲黑暗。
老人笑了笑:“我們來到了最後的區域,這裡沒有那麼多黑光,這似乎是世上最後一片光明之地了。在地圖的繪製裡,餘下的空白,就是光明,也就是希望了。”
老人輕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世上多出來的那些黑光,永遠都散不掉了,會是什麼樣子?”
齊麟微微一怔。
老人溫柔說道:“我們身邊會多出許多黑暗,黑暗當中,無法避免,走了這麼多路,除了這裡,沒有地方可以一眼望去,看不到漆光的。這其實。。。。。。是一件很絕望的事情。”
齊麟抿住